第91章 回京
“萦梦三生,阴阳隔岸,相思无情。”风晚捏着扇子轻叩桌面,“没想到,观御这个老古板竟然也知道这些东西。”
松晏捧着药坐在榻前,失神地盯着榻上的人,衣裳上的血还未干透。
“你少说废话,”步重几乎要将杯子捏碎,“就说这东西还能不能解开。”
风晚摇头:“这我也不太清楚,不过相思骨都能硬生生地剖出来,萦梦丝与它同源而生,应当也能强行扯断。”
“他娘的,”步重一拳捶在桌沿,“观御这个死王八,九转红莲咒刚解开他就又搞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老子今天不扒了他的皮老子名字倒过来写!”
他一边说着,一边起身提了刀往榻边走。唐烟连忙拉住他:“稍安勿躁稍安勿躁,萦梦丝虽然难解,但也不是没法子。”
“什么法子?”步重与风晚异口同声,只不过一个焦头烂额,另一个只觉得有趣。
唐烟斟酌半晌,续而道:“萦梦丝,阴阳引,相思骨,这三者同根而生,皆是上古时天神所留之物。相思骨断世间情爱,斩七情六欲,阴阳引使诸神遗忘,记忆永灭不复生,而这萦梦丝......”
他稍作停顿,扫了一眼松晏的身影,接着道,“萦梦丝牵人魂魄,相爱之人永不分离,一方死则另一方灭,生死永不隔。依我之见,这玩意儿根本无需解开,等有一日两人不再相爱,它便会自己断了。”
步重扶额:“你他娘的全是废话。”
唐烟握拳轻咳,凑近他压低声音道:“其实这对松晏反而是好事。”
“怎么会是好事?”
“这样,你想想啊,观御受天罚,与天同岁不死不灭,那松晏不也是......”
步重瞪眼:“三界有那么多想杀那王八羔子的人,他这是拉着松晏往火坑里跳!”
“你这话倒有失偏颇了,”风晚斟茶出声,“总归松晏如今没几日可活,他也是逼不得已才出此下策。不然也不至于冒死剖出相思骨,用萦梦丝取而代之。”
唐烟颔首附和。
步重咬牙切齿:“观御是龙族,这事儿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此话一出,唐烟点头的动作骤然一顿,风晚更是呛了口茶咳得双眼冒泪。
“龙族怎么了?”松晏这时缓步而来,颈间暗红斑驳的血痕印在白皙的肌肤上格外触目惊心。
“龙族......”
“没怎么没怎么,”唐烟与风晚急忙捂住步重的嘴,皮笑肉不笑,“龙族、龙族挺好的,挺好的。”
“龙性本淫,”步重挣开两人束缚,恶狠狠地瞪着他们,“那萦梦丝又是催情涨欲的东西,他们就是想看你被那臭王八给糟践了!”
唐烟讪讪一笑:“这怎么能是糟践,你与鬼王不也......”
“那能一样吗!?”步重火冒三丈,“你自己打听打听,他们龙族有多好色,我家松晏今年才刚及弱冠,还是个——”
“步重!”松晏踹他一脚,红成一只熟虾,“你别说了。”
步重咬紧后槽牙,气哼哼地一扭头:“白便宜他了。”
“哎呀行了,”风晚适时插话,“观御自剖相思骨,也算是证明对松晏的一片真心了。以前他确实做的不对,但如今无论如何你也该改改对他的看法了。”
步重鼻腔里哼出声来。
风晚摇着折扇微微叹气,末了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神神秘秘道:“诶,你们过来。”
三人狐疑地围上去,只听见他悄声说:“你们说,观御受了那么重的伤,半条命都没了,那相思骨又是断情绝爱的东西,他会不会以后都——
不举了?”
”你说什么!?”玄柳怒而掀桌,“他竟然为了那魔头自断相思骨!?”
底下清行两股颤颤跪伏在地:“陛下息怒,太子殿下许是一时糊涂,这才......”
“一时糊涂?”玄柳几乎被气笑了,“好啊,一时糊涂,一时糊涂!孤让他下界诛杀魔头,他倒好,阳奉阴违,阻拦止戈杀那魔头不说,竟还将自己的命与他捆在一处!”
他缓缓走下台阶,眼底冰冷一片:“观御还真是孤的好儿子,他这是在逼孤弑子。”
清行浑身一僵,满目错愕:“陛下,万万不可!”
“传孤口谕,”玄柳居高临下地望向清行,“神女贞以阳奉阴违,押入神狱永世不得踏出神狱半步。”
“陛下,神女是天道所选之人,还请陛下三思啊!”
“太子观御,抗旨不遵,”玄柳置若罔闻,“即刻逮捕归天,受天雷极刑,以示教训。”
清行脸色顿时变得煞白:“陛下,殿下刚剖出相思骨,只怕是受不住这天雷——”
“清行神君,”玄柳缓缓蹲下身子,“孤不止是人父,也是三界的主子。人间尚有言称‘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是在神界,在三界众目睽睽之下!”
语罢,玄柳甩袖离去,偌大的大殿冷清下来,清行捶胸顿首,连声叹气:“造孽啊造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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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万霄清醒时已是三日之后,风晚与步重辞别唐烟,将他与松晏带回人间,因着沈万霄昏迷不醒,三人便就近落脚,去了忆迟居。
待四人进屋,临娘便急忙遣了些妖精神灵守在客栈前,说是时颂领命下界捉拿观御,还贴了悬赏告示,将三界闹得沸沸扬扬的。
松晏轻车熟路地解开沈万霄衣襟,拿沾了水的帕子为他擦身,目光落到他胸前狰狞的伤口上时心里一疼,握着帕子的手也有些发抖,眼前水濛濛一片遮挡了视线。
“沈万霄,”他哽咽着洗干净沾了血污的手帕,转身拿了药膏过来,“你还总说我笨,明明你才是最笨的那个。”
他低头将药膏仔细抹匀,眼眶里承不住的泪滴“啪嗒”一声落在沈万霄赤裸的肌肤上。
“你就是个混账……”松晏吸吸鼻子,正要直起身子,颈间一重压在了沈万霄身上。
他本能地避开沈万霄的伤口,连呼吸都不敢太过用力,生怕把人弄碎,撑着床褥便想起身:“压疼你了,对不起。”
“别动,抱一会儿。”一只温热有力的手搭在了后颈上,止住他所有动作。
松晏愣了片刻,骤然抬头,只见沈万霄似笑非笑地垂眸望了过来。
他心跳如擂鼓,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掉,死咬着唇不肯吭声。
沈万霄揉他的脑袋,转头瞥见窗沿那盆将离草时目光一顿。
“它本来都要枯死了,”松晏抬头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鼻音有些浓重,“都是因为你,它才这么有生气。”
沈万霄支着身子坐起来,松晏连忙捞过软枕垫在他身后:“你别乱动,当心待会儿伤口裂开了。”
“没事,”沈万霄握住他的手,唇色尚还有些苍白,“小伤而已,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