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辗转深宫斗朝堂 第三章 犀利剑舞

他在柔和的光线中优雅起身,面上挂着风华无双的笑意,淡淡说道:“既然各位相请,姬某也只好献丑了。”

姬凤离在此起彼伏的恭维声中,唇角依然凝着浅淡温雅的笑意,眸底却划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有些冷,有些傲,还有丝不易觉察的厌倦。

他缓步走到那一丛海棠花前,静静而立,黑眸掩映在纤长眼睫之下,幽深如梦。

众人顿时纷纷恭维附和。

夜色如墨,华灯旖旎,一人一笛,人笛合一。

“既然是相爷所作的曲子,也只有相爷能奏了!我等从未听过相爷的笛曲,不知今夜可否一饱耳福啊?”席间方才赋诗的那位官员说道。

绵绵笛音犹若从天际吹来的缥缈的风,将尘世中的一切浮华荡尽。灯火迷离的夜色之中瞬间氤氲着如梦如幻的婉转缠绵。

皇甫嫣丽目一凝,眸中的殷殷期待顿时转为失落和黯然,不过,她很快就笑道:“婉姐姐不必为了我改舞,既然是相爷所谱的曲子,那也只有相爷的笛曲才能和婉姐姐的舞姿匹配。”垂眸偷偷瞧了一眼姬凤离,神情落寞地退了下去。

温婉便在笛音之中,袅娜而舞。她今日穿的是粉蓝色衣裙,极是宽大,很适合舞。她的舞姿曼妙轻盈,随着笛音或缓或疾或旋转或倒仰。淡淡的灯光和月色笼罩着她,宽大的裙袂随风轻扬,让她看上去就像九重天外来的仙子不小心坠落凡间。

温婉睫毛一颤,眸中闪过一丝歉意,“请三公主恕罪,此曲是姬相新作,臣女便根据此曲编了舞,《弱水》还未曾在坊间流传。这样吧,不如臣女改《转应曲》吧!”

第一好女的名头并非空穴来风,看温婉的舞,的确是下了一番工夫的。

皇甫嫣愣了愣,《弱水》这首曲子,她委实不会,甚至于从未听过。

曲和舞,都很美妙。吹曲的人和曼舞的人,也是那样般配,似乎天生便是一对。

温婉听到皇甫嫣的话,浅浅笑道:“三公主琴技高超,能为臣女奏乐,臣女感激不尽。公主辛苦了……”她顿了一下,踌躇着说道,“只是,臣女要舞的是《弱水》。”

这样的曲和舞,看花了人眼,迷离了人心。

皇甫嫣忽然起身走到温婉面前,水波潋滟的美目一弯,笑盈盈地说道:“婉姐姐,你是要舞还是要歌?如果是舞,能不能让嫣儿为你奏乐?”

皇甫无双的一双黑眸,在夜色掩映下,深沉再深沉。他忽然一侧身,在花著雨耳畔轻轻问道:“小宝儿,你可会舞?”

温婉从席上优雅站起身来,温柔一笑,道:“都说酒令如军令,既然我接到了花儿,少不得要献丑。只是我的诗词怎及得上各位大人,实在是不敢班门弄斧,只好在歌舞上献丑了。”

花著雨不知他何以有此一问,愣了一瞬,只听皇甫无双又道:“本太子要你一会儿代本太子接酒令。你记得,无论是要表演什么,势必要盖过他们两人。”

花著雨一直听闻温婉盛名,如何才气横溢,如何歌舞皆擅长,难得今日有机会,倒也很想看看她到底是如何出众。

皇甫无双喜欢温婉,看到姬凤离和温婉如此般配,他终于坐不住了。但是,要她盖过他们的风头,怕是有些难的。她现在身份是一个太监,就算不是太监,只要身着男装,是无法出去舞的。既然无法舞,又如何能比得过温婉的舞?

皇甫无双看到海棠到了温婉手中,原本有些黯淡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眼底满是期待。

正在为难,就听得一片啧啧的赞美声次第响起,原来两人已表演完毕。

“下官倒是见过一次温小姐的舞姿,那一次还是在皇上寿宴上,至今仍是令人难以忘怀啊!”另一个官员小声说道。

姬凤离淡淡颔首,微笑着收起玉笛,缓步走回自己的座位上。温婉向众人施礼道:“温婉献丑了!”素手伸向海棠花丛,折了一朵素白色的海棠,阖上眼眸,素手抛了出去。

“看来我们今夜不是有耳福,便是有眼福了!温小姐的歌和舞,本官还从不曾见过呢。”有一个官员低低说道。

这一抛,不偏不倚,恰巧抛到了皇甫无双的衣袍上。

只听得一个年轻男子向温婉解释着这个酒令的规则,“凡得到花者,需要将花簪于头上,然后或诗,或歌,或舞,然后再将花掷出,才算完了。”

皇甫无双的位子那是最朝前的,距离温婉跳舞之处也甚近,这一抛,真不知是否故意的。皇甫无双想必早就预知温婉的花儿抛到他这里来,所以,提前安排了花著雨代他行令。

众人一见花到了温婉那里,早有年纪较轻的几个官员齐齐鼓起掌来。

“臣女得罪了,不想竟抛到殿下这里,这酒令……”温婉唇角勾着轻盈的笑意,慌忙施礼道。

众人一起鼓掌,那人吟完诗,将帽子上那朵海棠摘下来,阖上眼眸,轻轻一抛,就见得那朵红艳艳的海棠花顺着夜风扑到了温婉的怀里。

皇甫无双拈起白海棠,心情似乎极是激动,黑眸一眯,笑嘻嘻地说道:“难得婉儿将海棠抛到了本太子这里,本太子又怎能不接呢?不过,本太子着实什么都不会呢,赋诗?很难啊!奏曲?也不会,这可如何是好呢?”

既有酒宴,少不得有酒令,那边桌上闹闹哄哄开始簪花行令,只见得一个文臣簪着一朵红艳艳的海棠,吟了一首,“江城地瘴蕃草木,只有名花苦幽独。嫣然一笑竹篱间,桃李满山总粗俗。也知造物有深意,故遣佳人在空谷。自然富贵出天姿,不待金盘荐华屋。”

他执着白海棠,在手中不断地转啊转的,满面的愁苦,一双滴溜溜的大眼睛之中,更是一片顽劣。

花著雨的眸光在触及姬凤离的容颜时,倏地冷凝。这样一个沉静如水优雅如莲的男子,有谁会将他和蛇蝎心肠的刽子手联想在一起?

这是花著雨首次看到在众臣面前的皇甫无双,他倒是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无能,不仅顽劣而且草包。

他落座之处,恰好是温太傅的下手。此时一个官员正端了酒杯敬他,他接过来饮了,宫灯的光芒恰好照到他俊美的脸上,映得他面色如玉,薄唇如丹,墨色瞳眸中流转着炫目的光芒。

众臣见怪不怪,似乎早就料到皇甫无双什么也不会一样。一个年老的臣子站起身来,施礼道:“殿下不必苦恼,这歌舞只是娱乐,殿下无须担心,直接将花儿抛出即可!”

花著雨一直立在皇甫无双身后,心中惊涛骇浪,面上却极力压抑着,然,宽袖中的手却早已握成了拳。待得席上觥筹交错之时,她方压下心头波澜,抬眸淡淡凝视着姬凤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