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红裙妒杀石榴花 第二十一章 执子之手(第5/7页)

花著雨被抬回到桃源居时,接生嬷嬷早已经到了。几个小宫女过来将她搀扶到屋内,将房门紧紧关住。

花著雨点点头,轻声道:“是的!”

随之而去的姬凤离被阻挡在门外,侍卫搬了椅子过来,他却无论如何也坐不住。他在廊下走来走去,阿贵担忧地说道:“皇上,您还是歇歇吧,千万莫让蛊毒发作。”

“雨儿,奶奶不放心你啊。你这么憔悴,心中是有事吧?我听丹泓说了,你腹中的孩子是皇上的吧?”

可姬凤离如何能歇得住,当第一盆血水从屋内端出来时,他的心好似猛然被人揪住了一般,一种莫名的恐惧从心头油然而生。接着一盆又一盆的血水从屋内端了出来,姬凤离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花著雨放下手中活计,起身搀扶着花老夫人坐下,斟了杯茶,放到几案上,笑道:“奶奶,今日不用上早课?”

“不好,难产!”屋内,接生嬷嬷的声音透着不可抑制的惊惶。

“雨儿,别忙了,和奶奶说说话。”花老夫人缁衣素服走了进来。

“娘娘痛晕过去了。”

清晨,天色有些阴沉,气温骤降。花著雨窝在所居的厢房内,给即将出世的宝宝缝制衣帽,一针一针,绣得极是用心。这些活,往日她是不会做的。这些日子,为了孩子,倒是学得有模有样了。

姬凤离心中一紧,无论如何再也忍耐不住,快步向门口走去。几个小宫女见状,慌忙拦住他,“皇上,您不能进去啊,产房是污秽之地,不吉利啊。”

回到南朝,花著雨便暂时住到了清心庵中,花老夫人已经一心向佛,在清心庵修行。清心庵距禹都并不远,但是她却没有去禹都。

“走开!”姬凤离冷声喝道,凤眸中戾气满漾。

晚风凄厉,落日无声。血红的残阳将他修长的影子投在地上,很长很长……

几个小宫女吓得慌忙躲开,姬凤离不顾一切地推门冲入到屋内。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冲入鼻端,眼前一片血红,刺得他眼睛生痛,呼吸凝止,头脑瞬间空白得无法思考。

他勒马在一处高坡上,身后护卫不敢上前,在离他百步远处肃然凝立。

她怎么流了这么多的血,浸湿了她的裙子,浸湿了被褥,向床榻下淌去。

他的妹妹,已经远嫁。他所爱的女子,已然远行。

“宝儿……”他疾步走到床榻前,低声唤着她。

在连云山脚下,他终于勒住了身下的骏马。

花著雨脸色苍白如纸,额前的发已尽数被冷汗浸湿,紧紧贴在她额头上。这样的她几乎吓掉了他半条命。他颤抖着掏出来锦帕,将她额前汗水擦去,他坐在床榻上,紧紧握住她的手,在她耳畔细细低语着。

他不知道,自己要随着他们走多久?但是,他现在除了送行,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花著雨挨过一轮阵痛,渐渐从昏迷中苏醒了过来,一眼看到坐在床榻上的他,她虚弱地笑了笑道:“你怎么进来了,快出去。”

大黑马奔得很快,风呼呼地吹着,墨色大氅在身后肆意飞扬。一人一马,从草原上奔驰而过。

“不,我要陪着你。”他紧紧握着她的手,俯身在她脸上吻了一下,朝着她温柔一笑,“宝儿,你要不要听曲子。”他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些,可还是抑制不住的轻颤。

上京城外是一望无垠的草原,可以看到很远。萧胤沿着迎亲队伍所去的方向,策马奔了很久。海东青在他头顶的云层里盘旋滑翔着。

花著雨缓缓笑道:“我要听弱水。”话音方落,新的一轮阵痛再次袭来。

这一日天色晴好。

伴着阵痛而来的,是他的笛声。悠悠扬扬,缠缠绵绵,在屋内流水般流淌。阵痛,似乎在笛声的抚慰下,变得轻了。

他和她之间的过往,终究成为最美的花,风干在心中,永久珍藏。

意识越来越模糊,唯有笛声在耳畔萦绕。当痛楚达到极点时,她憋着一口气使力,有什么东西从体内挤了出去。

十一月初,迎亲队伍到了北朝。萧胤的伤已经痊愈,花著雨便要求随了和亲队伍一道回南朝,因为她是在腊月临产,总不能将孩子生到北朝吧。虽然萧胤万般挽留,花著雨还是拒绝了。

“再使力,再使力,还有一个……”她听到接生嬷嬷齐声道。

花著雨很替丹泓高兴,或许,连丹泓自己都不知道,她对皇甫无伤,也是有情的吧!

她拼命地使力,当再一次的剧痛过去后,她颓然软倒。她感觉到自己被抱住了,睁开眼睛看到他苍白俊美的容颜。

萧胤倒是一口答应了,丹泓自从生下孩子后,一颗心就全被孩子系住了。皇甫无伤的求亲,她也欣然同意。

她感觉到他的身子在剧烈颤抖,呼吸也渐渐变得急促,她隐约感觉到不好。

就在众人绝望之时,皇甫无伤携带一株血莲到了北朝。皇甫无伤来北朝,一为送血莲,二是为了向丹泓提亲。七月份时,丹泓已经生下一名女婴。皇甫无伤这个做父亲的,无论如何也要将孩子她娘娶回去。

“离,你怎么了?”花著雨焦急地喊着。

雪莲北朝并不稀缺,但是血莲就不同了,极是难寻,且还是百年一开花。整整几个月,北朝的禁卫军一直在山中寻找血莲。到了九月份,在雪山和连云山交接处的一座山峰上,寻到了一株血莲,可是却不到开花之时。

“我没事。”姬凤离朝着她温柔一笑,俯身无限眷恋地吻着她。

萧胤的伤势时好时坏,他没有内力护体,好得极慢。太医说,需要一味血莲方能安然好转,否则,他还是有生命危险的。

“宝儿,你好好歇息,好好照顾宝宝。”他起身慢慢地走了出去,花著雨看得出来,他在极力压抑着身上的疼痛,他不想让她知道他蛊毒发作,那她就装作不知道。

花著雨凝立在窗畔,彻底沉默。

她微笑着看着他离去,他一出门口,就扑倒在地。

“是,因为只有废掉所有的内力,才有可能记起你,这就是我们当初担心的事情。我们不愿让他和你接近,可我们,终究还是没有能阻止。”回雪叹息着说道。

花著雨记得,阿贵那天说过,再次毒发,恐怕就难以救过来了。这一瞬,她只觉得方才身体上的疼痛似乎转移到了心上,让她痛得不能呼吸。

“废掉了内力?”萧胤竟然废掉了内力,这让花著雨不敢置信。萧胤的内力,应该是自小修习的,至少要练二十年,可是,他就那样说废除就废除了。

疲累交加的她,陷入到黑暗之中。这一次,她不想再醒过来,只想就此沉睡,和他一起,生死相依,永不分离。这一次,谁也不能让他们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