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启明制造厂(第4/5页)

以及没有拖床单的床底。

那一霎那间,昨晚在里屋用扫帚捣床底过程中的阻碍感就窜了出来。

他的眼珠往右转,老式洗脸架静静立在那里。

之前闭眼洗脸感觉前面站了个人……

宿舍里面不干净!

陈子轻钥匙拿不稳掉头就要跑,他抖动的腿一滞,整个厂都不干净,能去哪。

鬼害死了原主,就不会再害他了吧。

厕所里不就是证明吗。

陈子轻安慰着自己,他一见宗怀棠放下帆船就走,赶紧追上去。

宗怀棠突然停步,后面冲上来一具身体,重重磕上了他的脊骨,他的太阳穴跳了跳,转身要吼,入眼的是满脸恍惚的人,脑门都磕红了。

“蠢死你算了。”宗怀棠背对门口,日光打在他肩头,描着他宽阔的肩线,满是安全感。

陈子轻嘴唇蠕动:“我们先出去吧,出去说。”

“出去什么出去。”宗怀棠捏着鼻子,“你闻不到身上的骚味?”

陈子轻:“……有吗?”

他抬起胳膊闻闻,又把身后的衣服抓到前面闻,这次闻到了:“是有点。”

然后,

没然后了。

宗怀棠难以置信:“知道自己有骚味也不换,你想干什么,下午把车间的人熏趴下,这样你就能拿回今天的产量第一了?”

“我哪还管产量啊。”陈子轻若有似无地顶了下嘴,“那我换衣服,你在宿舍等我。”

不等宗怀棠拒绝,他就双手合在一起:“求你。”

宗怀棠没张口,陈子轻就把裤子脱了。

门都没关。

宗怀棠愣了一下,有病吧。他把门关上,很大一声响。

陈子轻颤了颤,加快速度把另一条裤腿拔掉,裤子一扔,紧接着是平角裤。

厂里有澡堂,男同志都是一起洗澡的。

宗怀棠不新鲜,屋里的两条腿也不美观,实在是没有一丝看头,他瞥了一眼,确实找不出一处值得把目光放上去的理由。

又瞥一眼,真没有。

换衣服让他在场就算了,还非要跟他面对面,生怕他看不见,脸白得跟鬼一样也耽误不了耍小心思,他躲避就显得欲盖弥彰。

况且,他有什么好躲的,他是正人君子,却不需要在这时讲究男女有别。

宗怀棠倚着门,谈不上黑也称不上白的一条在他眼前忙活,他漫不经心地打量肩颈,胸腰,臀腿,脚丫子……

袜子都脱了踩在脚下。

什么都不剩。

怎么想的,当着别人面就算了,当着他的面都没羞耻心,对自己的身材是有多自信。

当着别人面也不该,没皮没脸。

宗怀棠的脖颈微微仰起,视线跑上面去了,昨天这家伙在运动会上跟钟明一起拿奖,抱胳膊笑得眼睛都没缝了,今早迫切地期望他快点搬进来,上午就歇菜了,又是晕倒又是呕吐,抖得没有人样。

日子过成了山路十八弯的水准,一般人过不来。

他搬进来了,跟着人隔着一块布帘子生活,不知道要遭多少罪。

当晚宗怀棠就体会到了。

陈子轻对厕所有了心理阴影,尿都不敢去撒了,下午他就撒了一次,偷摸跟在孙二他们那群人后面给小草施了肥。

今晚他一口水不喝,尿意该来还是来了,他憋得膀胱要炸,想喊人陪他去,他可以去隔壁宿舍叫人,也可以去厕所附近蹲守,但这不是长久之计,最合适的人选是宗怀棠。

一:宗怀棠那嘴虽然毒,但他不会在背地里和人议论他胆小疑神疑鬼,上厕所要人陪的嗜好。

二:宗怀棠阳气重。

所以陈子轻就锁定了宗怀棠,把他当第一人选。

宗怀棠被陈子轻烦得头都要炸了,极不情愿地陪他去了趟厕所。

什么事都没发生。

陈子轻还是吓出了一身冷汗,不行,这样的他根本没办法在厂里做个正常人,别哪天任务没做成,就让大家送去精神病院了。

更有可能以影响其他人的情绪为由,把他“请”出厂,那他还怎么调查。

长痛不如短痛,克服恐惧的方法就是直面恐惧。

干脆……招鬼。

根据陈子轻通过网络的认知,鬼魂不去投胎留在世上,一定是有遗愿或者冤屈,他给招出来,问出姓名,把名字提交到任务投放板。

就算最后要附他身也没关系,反正他那时候已经完成任务走了。

于是陈子轻就跟宗怀棠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你脑子进水了?”宗怀棠把布帘子甩他脸上,“别来烦我,我要睡了。”

陈子轻从帘子一边钻进屋,走到宗怀棠面前蹲下来,握住他的膝盖:“宗技术,这次你无论如何都要帮我。”

宗怀棠被他大胆的行为搞得全身一麻,把腿一拐让他的手落空。

陈子轻再次握上去,两只手握,他可怜巴巴:“求你了。”

“我搬过来第一天你就发神经。”宗怀棠的膝盖上笼着双手,从手心传出的温暖在向他膝盖骨里流,他动了下喉结,“不住了。”

陈子轻慌道:“不要不要。”

他往地上一坐,岔开腿,虚虚地圈住宗怀棠:“你别动不动就打离家出走的牌啊,你这样,我要不起。”

宗怀棠:“……”

他把台灯打开,掐着灯罩对准地上的人:“招鬼是吧,招什么鬼?”

陈子轻说了白天在厕所发生的事:“我想把人,不对,把鬼招出来,见上一面,问问为什么要披小马的皮吓我。”还躲你现在坐的这张床的床底下,是不是在宿舍楼里随机躺,不限地方。

宗怀棠没出声。

屋里光线亮堂,沉默拢住了他们。

陈子轻偷瞄宗怀棠,见他面上不起波动,心里就堵上了,话里浑然不觉地带上了失落和怨气:“你也不信我,我以为你跟他们是不一样的。”

宗怀棠开口:“非要招?”

说着就前倾身体,凑近仰望他,仿佛在黑暗中等他开灯的人:“我不陪你,你准备找谁?”

陈子轻没犹豫就说:“钟师傅。”

宗怀棠已经上火了,他还在自己眼皮底下掰手指头,嘴里跟报菜名似的念着:“汤同志,小马……”

“马强强那一点风吹草动都要心惊胆战的怂样,你也不嫌?”

陈子轻说:“有总比没有好。”

一听就是实话,所以前面的也都是实话。

宗怀棠一言不发地坐着,不知道在想什么,还是什么都没想。

陈子轻悄悄地挪了挪屁股,身子挨着宗怀棠的腿,眼睛不敢瞄床下一眼:“宗技术,我……”

“招。”

头顶落下一声,陈子轻惊喜地抬眼。

宗怀棠眼底深黑:“你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