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第2/3页)

话音一落,身后的杨元羿等人同时跪下行礼,口称“见过主公”。

李玹立刻俯身,玄袍衣袖坠地,亲自扶起裴椹,目光含笑:“不必多礼,快起来吧。”

接着又对杨元羿等人说:“诸位将领也都请起。”

杨元羿等人很快起身,站在裴椹身后。

裴椹方被李玹扶起,目光敏锐看见对方手腕戴着一串佛珠,衣袖间隐有檀香气味。

很快,他想起京中曾有传言,说太子李玹被圈禁后,深深悔过,每日诵经念佛,向先帝和诸神诸佛忏悔罪孽。

脑海紧接着又闪过什么,他忽然明白李禅秀手腕上的佛珠是哪来的了。原来不是旁人送的,是他父亲给的。

心中莫名松一口气,他忍不住想去看对方,可偏偏面前站着李玹,不能肆意移开目光。

李玹自是不知他和李禅秀心中煎熬,寒暄数句后,忽道:“我听禅秀说,你字俭之?”

裴椹忽然听到李禅秀的名字,骤然回神,忙恭谨道:“是。”

李玹便笑道:“我与你父亲同辈,便也称你俭之吧。”

说着握住他的手腕,引他往府城走,道:“城中已备好酒宴,正等你和诸位将军来共饮。”

裴椹心知太子此举是为了显示对他到来的看重,以示亲近,自己切不可真失礼倨傲,忙一直恭敬落后半步。

然而李玹刚走两步,忽然想起什么,又转头朝李禅秀笑道:“禅秀,站在那干什么?还不与为父一起走?”

李禅秀愣了一下,忙快步走过去。

李玹走几步后,便松开手,与两人同路并行,不时闲聊。

只是他走在中间,裴椹和李禅秀走在两边,想看彼此,却又不敢多看。

李禅秀腰背挺得笔直,走路时目不斜视,生怕被父亲察觉什么。可心跳的加快,无法克制。

没见到裴椹时,他还能在心中告诫自己,别胡思乱想,未必真是那般,不要被伊浔的话影响了。

可真见到裴椹后,当对方那张隔了三日没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俊冷面容,再次出现时,心跳的不断加快,心底隐秘的欢喜,都令他无法再欺骗自己。

尤其此刻,越不能光明正大、无所顾忌地看向对方,越是忍不住想看向对方。

看到了,心中紧张;看不到,又心神不宁。

喜欢怎会是如此奇怪的东西?令他变得奇怪,竟无法控制自己。

李禅秀一路心绪纷杂,甚至没怎么听清李玹在和裴椹等人在说什么。

到了郡守府,众人在席间落座,他又下意识看向裴椹。

对方刚好坐在他对面,这次他不需用余光,更不需特意避开父亲,只需一抬头,就能看到对方。

裴椹恰好转头,目光和他撞上,似乎怔了一下,很快含笑举杯,接着便转头继续与身旁人说话,神情自若。

李禅秀勉强笑了笑,心中却是一沉。裴椹好像并没看出他发簪的特别,也许看出了,只是……看出又如何呢?

他再次想起之前自己在西北和对方假成亲,阴差阳错,使对方用错情的事。

那晚裴椹来和他说愿意接受招揽,惊喜之下,他和对方都避免再提及这事。

可此刻,他却忍不住回想,裴椹已经知道他是男子,又怎会还喜欢他?对方定是觉得尴尬,所以才不提此事。

就像他先前怕对方尴尬,也不提一样。

至于裴椹还愿意接受他的招揽,与他做朋友,是因裴椹本就光风霁月,不计较这些。而且对方那晚也说,他来……是为了大义,为何天下能早日靖平。

可偏偏,可偏偏他后知后觉,此刻才意识到自己竟喜欢对方。

不,就算早意识到又如何?裴椹喜欢的是假装成女子的他,他能为了让裴椹喜欢他,一直假装是女子吗?那不是欺骗吗?

李禅秀心中忽然低落,方才见到裴椹时的紧张、喜悦,也瞬间被这股酸涩冲淡。

他忍不住端起酒樽,一个人闷闷喝了一口,顿了顿,又喝一口。

酒液微辣,流入喉管,仿佛能短暂冲淡那股酸涩。可转瞬,却又酸涩得更厉害。

对面,裴椹余光一直注意着他。怕被李玹察觉,也怕压不住心中妄念,他今日一直克制自己,一遍遍在心中告诫自己,万不可行差踏错。

他好不容易有这样的机会,能继续跟在殿下身边,继续看着对方,若被发现他心中见不得人的绮念,定会将殿下吓得就此远离他。

而李玹……李玹,方才来的路上,他看得分明,李玹对李禅秀的看重、宠溺,溢于言表。

若被对方知道自己对他儿子的想法,以后定然也再难有机会见到李禅秀。

裴椹一边喝着闷酒,一边假装风轻云淡,与身旁人谈笑,却根本没注意旁边人说什么。

杯中物也不知为何,明明是清酒,却浊涩万分。

裴椹抬手又饮尽一杯,余光却看见李禅秀双手抱着酒樽,也喝了好几下。

他一开始心中忍笑,觉得对方像偷喝酒的小猫,可见对方喝完一樽后,又倒一樽,眉心不由微皱,心中也紧张担心:殿下身体不好,且不擅长饮酒,这种清酒喝一樽就够了,怎么能一直喝?李玹……竟也不拦着?

裴椹有些坐不住,余光开始频频注意对面。

这时,席间再次有人想提联姻之事,但被李玹及时用眼神制止。

谋士们都是人精,一见就明白李玹不同意联姻,再想起方才来的路上,李禅秀和裴椹并行在李玹身侧的一幕——两人都是难得一见的出众气度,又是同辈……

于是很快又有人道:“主上,听闻裴将军与小殿下曾是旧识,交情颇深,如今裴将军又被小殿下说动,加入我们义军。二位真乃志相投,趣相近,如此情投意合,不若结拜为兄弟,如此,主上多一义子,殿下多一兄长,真乃喜上加喜……”

李禅秀连喝两樽酒,正有些微醺,闻言忙抬头,带着朦胧醉意想:哪个?又是哪个想让他和裴椹当兄弟?想让他和裴椹乱……

他不由睁大朦胧醉眼,努力寻找。

李玹端着酒杯的手一顿,余光看一眼自家快成醉猫的儿子,心中无奈失笑,继而看向裴椹,询问:“俭之,你觉得呢?”

李玹对此是不抵触的,尤其听李禅秀说过他和裴椹在西北时有过交情后,觉得二人若真能结拜成兄弟,确实是好事一桩。有裴椹辅佐,李禅秀未来的路也能走得更顺一些。

裴椹闻言,握着酒樽的手一紧,心跳险些漏一拍。

和殿下结拜成兄弟?那以后他和殿下的关系,岂不可以更进一步?甚至,他从此能借着兄长的名义,光明正大接近对方,关心对方,不必像现在这样遮遮掩掩……可这样的好事,真的会突然降落到他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