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冯氏独宠

想死,和被人残忍的虐待,生不如死是两回事。

恐惧加速了血液流动,也激发了她的求生欲,甚至连那些想死的消沉和悲愤都没有了。

她想活,想完完整整的活,或是……完完整整的死。

她说:“李桑若能给你什么?”

唐少恭弯下腰看着她,“她能给的,你给不了。”

“我能给的,她也给不了。”

唐少恭似乎被蛊惑到了,瞳孔里有细微的变化。

又似乎没有丝毫为她所动,脸上的冷笑比方才更深。

“实不相瞒,我想过,这如花美人是什么滋味……”

唐少恭捏住她的下巴,抬起,很满意地看着她的反应,“但我更愿意看你苦苦挣扎,求生无路,求死无门的样子。那比得到你的身体,会更快活……”

他手劲很大,毫不留情地捏她的脸,本就娇气白皙的肌肤,当即绯红一片,可见皮下血点。

“我不是说这个。”如坠深渊的恐惧感,让她几近窒息,“我是看先生……气度不凡……不似普通的李家走狗……这般人物,定有自己的所求,我或可助先生一臂之力……”

气度不凡?唐少恭听过许多恭维,这句把他说笑了。

“你一个齐国女俘,自身难保,连裴獗都厌弃了你,你还剩下什么?”

又低头,咬着牙在她耳侧说道:“傻孩子,为何不想想,我如何能从裴獗的眼皮子底下把你从府里弄出来?太后要你死,有你就无她。你说裴獗是选你,还是选太后?”

冯蕴知道他说的是对的。

她什么都没有。

但人在绝境,只能想方设法的自救。

哪怕胡说八道,也要为自己争取机会。

“先生,你不如送我回齐,会得到更多……我和齐君青梅竹马,情,情深似海……他多次差人来寻我,全被将军阻挠……你若能帮我们达成所愿,要什么……他都会给你……”

就像一個赌徒,在输得一无所有的时候,面对即将砍下来的大刀,她脑子里已经没有了对输赢对错的判断,只有本能的驱使,不想放过一丝机会。

“或是,请先生给我一个痛快,我得解脱,太后也再无后患……”

唐少恭看着他。

掐着她的脖子,冷冷的笑。

她呼吸不了,大脑完全陷入混沌,整个人好像都轻巧起来,身子徐徐坠向深渊……

在可怕的黑暗中,仿佛听到无数人在厮杀,尖叫,以及痛苦的哀嚎。

她蜷缩到僵硬的身子,被人拉伸起来……

无边无际的绝望里,她看到了光。

她得救了。

从漂浮中落地,睁开眼她看到的是裴獗。

威风凛凛,面色冰冷。

辟雍剑滴着血,落在青石板上,凝结成一摊黑污的颜色。

她得到了喘息的机会,红着眼睛唤了一声:

“将军。”

又一次被裴獗所救,她从绝望偷生,那一刻想开了,小满的死,以及过往的种种。

她想好好活下去,有很多掏心窝子的话,想跟裴獗说……

裴獗却没有应她,转身走了。

是敖七带着人将她带回的将军府……

她身体软得动不了,也是敖七将她抱上的软榻,全程她没有说话,倒是敖七说了不少难听的,冯蕴已经记不住了。

前世今生的少年郎两种态度,宛若两个人,以至于她再回忆敖七的侮辱和痛骂,好了伤疤忘了痛,全然不难受了。

也就是那次出事以后没有多久,冯蕴就被裴獗遣回安渡,再被任汝德带去涂家坞堡,辗转回齐……

上辈子最后一次听到唐少恭这个人的名字,是回齐以后,萧呈告诉他的。

他说,唐少恭被丞相李宗训下令满门抄斩,全家二十余口,无一活命。

其实她一直不明白,明明是李家的人,为何李宗训会下令处斩……

唐少恭在裴獗面前说了几句什么,拱手作揖。

“告辞了。”

这一转头,就看到内室门口的女子。

锐利的眼神透过来,冯蕴极力克制着,面无表情。

唐少恭打量她,只一眼,拱手问安。

“冯夫人。”

他的声音很低沉,带点阴冷,比在上辈子那间密室里要高几个度,很平静。

冯蕴盯住这个人,微微一笑,还礼,但没有出声。

唐少恭离去了。

冯蕴在原地站了片刻,这才忍住恶心的感觉,慢慢走了过去。

敖七在吃东西,裴獗静默不语。

店里的食案略显狭窄,甥舅俩又都生得修长,尤其裴獗更显伟岸,宽肩阔背,腰线劲瘦,往那一坐,衬得食案楚楚可怜……

冯蕴看裴獗的碗里剩下不少,弯腰给敖七盛了一碗酒酿丸子。

“小七吃东西,真是像鳌崽。”

敖七抬头,笑容爽朗,“我又不是猫。”

“你是大猫。”

她说笑,裴獗不吭声,敖七眼里跳出几分欢悦。

鳌崽喜欢他,这是谁也无法取代的,阿舅也不能,他决定往后对鳌崽要更好一点……

冯蕴其实是在没话找话。

装着不经意的样子,打诨几句,这才看向唐少恭离去的方向。

“方才那个人是谁?”

裴獗俊脸无波,眼色冷淡,“丞相府的食客。”

冯蕴问:“那他来找将军干什么?”

裴獗沉默。

敖七抬头看阿舅一眼,欲言又止。

“为翠屿的事……”

在翠屿,裴獗拂了太后的颜面。太后的脸上不好看,丞相府的脸面自然也不好看……

冯蕴淡笑道:“是来指责将军的吗?还是胡说八道什么?”

敖七看着裴獗冷漠的脸,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指责倒是不敢,就是说,说……”

说什么?

他没有接下去。

冯蕴这股气吊在嗓子眼里,等了片刻,轻笑。

“太后恨的是我,丞相府不想放过的人,也应是我吧?”

敖七喉头哽了一下,“我……”

他想说,会护着她,可出不了口。

“舅母放心,有阿舅在呢。”

冯蕴还是笑,只是笑。

敖七稚子心性,还是个大孩子。

他不知道,正因为有他的阿舅在,她的麻烦才会更多,未来还会有无穷无尽的陷阱和迫害,裴獗越是维护她,李桑若的嫉妒和愤怒就更重,李丞相府就会给到更多的压力……

除非彻底决裂,否则早晚会重走老路。

“时辰快到了吧?”她眼睛微暗,神情无意间便流露出一丝厌倦。

提前见到唐少恭,让她无端心浮气躁。

再看裴獗碗里剩下的吃食,眉头便皱了起来。

“快些吃,别浪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