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老天隔不了一层窗户纸(第13/14页)

李济深当然不敢贸然答应,他说:“蒋先生对我素有成见,此次烦请诸位来请,更说明其中有问题。蒋先生能保证我入南京后的安全吗?”

吴稚晖立即回答:“我们来沪之前,便曾和蒋先生谈到任潮入南京后的安全问题。蒋先生表示,他以人格担保,不致使任潮失去自由,但是如果任潮不去南京,中央便一定要对武汉用兵!”

三路并进

即使有了蒋介石的“人格担保”,李宗仁也坚持不让李济深去南京——你蒋介石不是要调解吗?可以,就在上海调解好了。

他对吴稚晖说:“中央如有诚意和平解决,则在上海谈判和在南京谈判,究竟有何区别?必要时,蒋先生自己也未尝不可屈尊来沪。至于蒋先生以人格担保一层,像蒋先生这样的人,还有什么人格可言,你们又何必骗任潮去上当呢?”

吴稚晖对在上海谈判不予考虑:“只有任潮去南京,才可消弭兵祸。”

眼看蒋介石的信用得不到对方的承认,吴稚晖把自个儿都给撂上了桌:“如果蒋先生不顾人格,自食其言,我便当着蒋先生的面,在墙上碰死。”

李宗仁并不相让:“稚老,慢说你没有自杀的勇气,纵使你自杀了,战争还是免不了的。”

接下来,任吴稚晖说破了嘴,李宗仁只当是两片瓢,惹得吴稚晖暴跳如雷,跳着脚大喊:“我们不管了,我们不管了!你们有的是枪杆,你们去打好了!”

四老与二李的谈话足足持续了两天之久,第二天更是从上午十一点一直谈到半夜十二点,但结果都是不欢而散。让吴稚晖特别来气的是,李宗仁始终以李济深的保护人自居,一再阻止其赴京,这使得他真恨不能上前捶李宗仁两拳才好。

突破口还是在李济深自己身上。经常出入南京政府的钱昌照对二李有一个基本评价:李宗仁比较忠厚;李济深不仅比李宗仁更老实忠厚,而且心肠较软,容易因轻信于人而受骗上当。

李济深以前就因为相信汪精卫而吃过苦头,在吴稚晖的软硬兼施下,他的态度最后又软了下来。他告诉李宗仁:“我以国事为重,抱着跳火坑的精神,去京一行。”

李济深不顾李宗仁的劝告,从上海来到南京。最初,蒋介石倒没有像李宗仁所说的那样,立即翻脸不认人,李济深也得以与蔡元培一起,对鲁案提出调查报告。

李济深与新桂系形同一体,当然只会向着“李白”说话。这份由他主导的调查报告采取了避重就轻的办法,即以李宗仁“因公留京,事前并未与闻”为由,免去李宗仁的责任和处分。至于板子,则打在了张知本、胡宗铎等人身上。

3月13日,国民党中央政治会议根据蔡、李的报告,做出决议,宣布免去张知本、胡宗铎等人的职务。

鲁案到此似乎就可以了结了,但蒋介石显然对“三一三决议”并不满意。他所满意的也许只有一点,那就是李济深已身陷南京,并受到了秘密监视!

设法困住乃至于诱捕李济深,只是杨永泰各个击破策略的一部分。他的整个计划是粤、汉、津三路并进,使新桂系的“一字长蛇阵”首尾不能相顾。

杨永泰建议蒋介石:用新桂系的政敌俞作柏来拆李宗仁的台,同时让唐生智收回旧部,以进逼白崇禧。

俞作柏当年在广西与李、白、黄等人共同打天下,此人恃才傲物,自称为“广西的蒋介石”。他不但不屑白崇禧,甚至于连自己的顶头上司李宗仁都看不起,曾经对人说:“把一只狗甚至一只猫扶上树是可以的,但一头猪无论你怎么扶,它还是上不了树。”话里的“猪”隐喻的就是李宗仁。

对这样的刺头,“李白”自然难以容忍。四一二反革命政变后,俞作柏感到在新桂系里站不住脚,就自动辞去本兼各职,到香港做寓公去了。

作为新桂系中最先分裂出去的头目,俞作柏虽然已无兵权,但对桂军仍有一定影响力,尤其是现任第七军第一师长李明瑞是他的表弟,两人关系非常密切。

奉蒋介石之命,杨永泰手持他的亲笔信,秘密来到香港找到俞作柏。除了那封信件外,他还向俞作柏赠送巨款,并且许诺:“如果俞将军能够活动李明瑞、杨腾辉倒桂成功,中央将委你为广西省主席,省府委员由你决定。”

这种事都能做得出来

钱昌照与杨永泰同为蒋介石的幕僚,然而钱昌照对杨永泰却素无好感,他认为杨永泰喜欢搞权术,不够光明磊落。事实上,钱、杨在这方面的确有很大不同。后来有一次杨永泰曾半开玩笑地对黄郛说:“乙藜(钱昌照字乙藜)真傻,蒋先生对他很信任,而他就是不在蒋先生左右安排耳目。”

归根结底,钱昌照搞的是经济,杨永泰搞的是政治。在中国这块土地上,自古到今,政治领域就没有完全光明一说,如果连权术都不会,充其量也就是个书生而已。

如何亲近知识界,蒋介石要靠书生钱昌照,而在如何搞阴谋诡计方面,政客杨永泰则当仁不让。

俞作柏接受了杨永泰带来的巨款,答应到南京与蒋介石会谈。在杨永泰陪同俞作柏到南京后,蒋介石立即委任俞为上将参议,并决定由杨永泰协助他到汉口,与李明瑞进行秘密接触。

新桂系在武汉的基本部队,为夏威的第七军、胡宗铎的第十九军和陶钧的第十八军。其中,第七军为桂军老部队,第十八军、第十九军都是后来收编的。

在早期的老桂军中,夏威、胡宗铎并列,称为“夏胡”,对胡宗铎当军长,大家都没有什么异议。只有陶钧是由旅长越格提拔上来的,而资历比陶钧更深,战功也更高的李明瑞等人却未能得到提拔,他们的内心自然极为不满。

而后,“李白”又搞“鄂人治鄂”,放纵胡、陶把持湖北军政大权,“夏胡”一变而为“胡、陶”,夏威反倒处于若有若无的地位。

陶钧为人骄横,升任军长后即抢得湖北收入最大的禁烟局;胡宗铎也不甘人后,将榷运局搂于怀中。两局的收入,除归入胡、陶私囊外,其余大部分留给十八军、十九军使用,导致这两支新部队的生活反优于第七军。

由于待遇不平等,在第七军中爆发了“广西人打仗,湖北人享福”的愤慨情绪,李明瑞等人向军长夏威诉苦,要求夏威向胡、陶交涉,可是夏威却采取了漠然置之的态度。

桂鄂不合,让俞作柏的汉口之行非常顺利。通过李明瑞的居中牵线,俞作柏与杨腾辉等第七军干部秘密会晤,相约时机一到,即采取共同行动。

天津策反几乎与武汉策反同时进行。唐生智的部属借着以军队代表身份出席国民党三大的机会,来南京拜见蒋介石,表示“桂系湘军”对蒋竭诚拥护,并希望中央仍派唐生智对他们进行指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