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大鸟依人

于是朱茗拎着奶茶回来时, 看到的就是林禹成正揪着另一人的西装领子,眼瞅着就要动手了。

朱茗本以为要挨揍的是黄毛,但定睛一看, 是以前在KTV见过的那个人——眼镜蛇。

眼镜蛇明显也被这架势吓了一跳,着急地摆着手道:“兄弟,我真没注意。这样,这幅画值多少钱,我赔给你!我一定赔!”

在画展临开场前损坏了作品?

对眼镜蛇来说, 确实是赔钱就行, 但对于林禹成来说的损失, 完全不是金钱可以量化的——一个萝卜一个坑, 少了这幅画空缺的位置要怎么补?让人知道林老板第一次办画展就有这么严重的失误, 以后谁还敢把画交给他?用这么下三滥的办法整他,他这暴脾气能不能收得住手?

朱茗赶紧拦上去:“住手林禹成, 不要碰他,他不是陈盛!”

*

陈盛挨了他的打是不会报警的, 但要是动了眼镜蛇,那到开展当天林禹成还能不能出现在会场都是两说。

于是朱茗拦在这两人中间, 手上按住林禹成肩膀,人回头看眼镜蛇:“你赶紧走吧,赔偿的事我们事后会找你的。”

眼镜蛇这才从林禹成手下抽身, 虽说惊魂未定,但还佯作镇定地整着衣领:“是啊禹成,你这人不能老这么横冲直撞的,你看你还不如人家小妹妹……”

林禹成已经气疯了:“姓佘的你三岁小孩吗?你那一屋子人还不够你折腾的, 我都躲到这儿了你还要跟我过不去?!”

朱茗都快按不住他了:“你冷静点禹成!事情已经发生了你打他也没用,我们先想解决办法!”

“他撞坏的是刘教授的画!”

朱茗抬手就把手上的奶茶抡了过去。

*

所以结果是, 眼镜蛇要赔林禹成画钱,林禹成要赔眼镜蛇衣服钱。

眼镜蛇顶着一头奶茶离开了,留林禹成在这边焦头烂额。

把眼镜蛇放进来的保安属于严重工作失误,当场就被辞退了,林禹成指挥着其他人继续布置展厅。

朱茗则蹲下来看着被破坏的那幅画——不幸中的万幸是,损坏的不是《蛇女》也不是新作,而是用于做套图的那幅老作品。

察觉到有人接近过来,她以为是林禹成,头也没抬:“打电话跟刘教授道歉吧。然后这种程度的话还是可以修复的,只是画展肯定赶不上了……啊,是你啊。”

她才发现是黄毛,赶紧起了身来:“不好意思哦,约你过来然后出了这样的事,可能接下来就没法陪你了……”

“没关系。”黄毛摇摇头,看样子还在反应中,“就是突然觉得……你变化还挺大的。”

“我吗?”头一次被这么评价,朱茗也有些愣神,“可能因为太久没见了吧,我自己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变化。”

“嗯……怎么说呢,你刚才说没能给我回应是因为妈妈不同意,我是非常能理解的。”黄毛说着挠了挠额角,“但是现在已经完全不会了对吧?比如如果你妈不同意你和他在一起之类的……”

朱茗不由得随着这话看了林禹成一眼,他已经安排好了其他事情,现在在跟刘教授打电话道歉了。

那要是说这一点的话,确实是不会了。

“是的吧,因为我长大了啊。”朱茗尝试去回应这个显而易见的问题,“又不是小孩子了。”

恰好林禹成打完了电话,找了个地方坐下,已经愁得cos起了思考者雕塑。

确实是很让人崩溃的状况,但朱茗看着他这样又不由得想笑。

她撇下黄毛道:“我去看看他。”

*

被从背后蒙住眼睛时,林禹成都不用猜是谁:“先别闹,我还在想怎么解决。”

朱茗便放开他,坐到他身边去,抬手搂住他的肩膀。

这姿势十分诡异,惹得员工们纷纷侧目,但她似乎认真觉得自己在安慰她的男朋友:“刘教授很生气吗?”

“倒是没表现出来。她一开始只是问是哪一幅,知道是这幅之后好像松了口气。”林禹成说着也叹气,大鸟依人地靠到朱茗的肩膀上,看起来居然很自然,“我真的是……我想不通保安为什么会放他进来,我明明都强调了很多遍了……”

“没事的,没事的。”朱茗轻拍着她的男友,轻声宽慰,“第一次办展吗,有这样那样的问题很正常啊。”

“如果是我有什么事没考虑到、没做好的我也认了,我还特意提醒安保人员小心小朋友、小心外来人员,就怕作品有什么闪失。可谁能想到他就像个无赖一样……”

“好了好了,以后安保人员肯定就更严谨了,肯定不会再有下一次了。”朱茗连声道,“振作一点,关于缺的那幅画,你有什么补救措施吗?”

“都这会儿了临时找怕是找不到,如果坏的是其他人的画我还可以找刘教授问问,可坏的就是刘教授的画,那我怎么跟她开口呢?”林禹成越说越无力,“找藏家帮忙是个办法,但我本来就是坏了一幅画,现在去找人借,人家怎么会放心借给我?想来想去比较好张口的也就是……陈盛妈妈。”

“这好张口吗?”

“现在也不好张口了。”林禹成说着颓丧地揽住朱茗的脖子。

挖墙脚的时候理直气壮,求人的时候畏首畏尾。

“要不我去试试?”朱茗轻抚着他的背,像在抚摸什么巨型猫科动物,“抛开陈盛不谈,我跟阿姨之间本来还比较有话聊的……”

“我不要!”林禹成直接否决,“与其让你帮我求人,我宁可让那块儿直接空着!”

“开什么玩笑,空着的话,到开展时所有人都要知道你手上坏了幅画了。”朱茗这么说着,语速渐慢,“或者……其实还有个办法。”

她的声音渐渐有点心虚:“如果我那幅画收尾收得好的话,那我觉得挂过来展出也不是不可以啊……”

*

林禹成顿了顿才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

他一下子把脑袋从朱茗肩膀上抬了起来:“你说哪幅?”

“就正在画的那幅啊。”朱茗以为他是觉得不够格,忙着辩解,“你不要觉得我资历浅就完全不行,你相信我,那幅画水平真的很高的,至少混入这场画展中不会有人觉得很怪……”

“可那画的是我啊!”林禹成完全惊了,显然他的侧重点和朱茗不太一样,“你的意思是让我在我的画展上,最中间位置,展示我自己的……”

朱茗一把抓住他空中挥舞的手:“禹成,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可能不太好接受,但是这在艺术界是非常常见的事——有人会画自己的裸身自画像,也有人会画妻子的裸|体,你难道认为这些都是肮脏的,羞愧的,难以启齿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