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明武堂人真的报了官, 本地县太爷和两家武馆都有些关系,便也真煞有其事地发了海捕文书,全城捉拿女子。
“女子”已经换回了男装,光明正大走在街上。
他的模样和当地人有些不同, 粗看不显, 细看才能觉出。寻常人不在意, 却瞒不过一些眼睛厉害的人。
姜遗光谨慎地避开了先前请洛妄吃午食的馆子,没往那边走。可架不住被洛妄打出去的义武馆的那帮人,他们起先打消了心思, 只打算自认倒霉,谁知道明武堂又报了官,连忙把这事儿报上去。说自己等人在街边一间馆子里看见了这女人。
但凡一男一女单独出行,必是要被人误会的。更何况他们吃饭竟是那女子付钱,义武馆的人便认定他俩一定有什么关系, 说不得这女人的功夫也是那男人教的。
忠昭武馆既想同样逮住捣乱的女子,也想抓住敢打伤他们大少爷的人,这下好了,发现他俩可能是同伙, 顿时比明武堂还要积极几分。
重赏之下, 越来越多自称见过他俩的人往两家武馆报信去。
洛妄才上船,准备去荃州呢, 船就被扣下了。船头十来个官兵连同几十号武馆的人严阵以待。
洛妄琢磨着摸清状况了再跑,乖乖跟着下了船,倒叫一群人有些怀疑。可他一下船, 为首的谢少爷一见这人熟悉的人, 腹部被踢了一脚的地方就开始隐隐作痛了起来。
没错,就是他。
谢少爷连忙迎上去, 拱手扬起笑脸:“高人,实在打扰了,鄙人最近正在找一女子,听闻您和那女子有些渊源,只好出此下策……”
他三两下说明来意,希望请洛妄去府上坐坐,要是能提点他一二,那就更好不过。
至于他为什么会以为洛妄会指点自己,谢少爷却是认为自己原来和高人打过一场,多少有点不打不相识的意思。再者,和高人同行的女子坏了对面魏少爷的道行,让自己获胜,想来看明武堂不顺眼。
自己努努劲儿,说不定能把人顺过来,到时,忠昭武馆添一员大将,岂不妙哉?
他本就不认为脸面是什么要紧事儿,先前想请王氏回家时,不也把自己的脸往地上踩了?这会儿想请尊大神,不拿出点诚意来怎么行?
他姿态放得很低,拍拍手,身后几个下人从马车上取出半人高的漆盒,打开盖,顿时,浓香扑鼻。
洛妄咽了咽口水。
谢少爷一脸得意,面上姿态更低,腰弯得几乎弓下一半,就差把人供起来了。
他看出这高人豪放不拘小节,爱吃烧鸡,提前让人去最好的饭店买了不少,这才敢出来。
洛妄心里很犹豫。
他答应了不会把姜遗光说出来。
可这人给的实在太多了。
姜遗光只请他吃了五只,这个人买了有五十只吧?
洛妄心想,反正这群人也打不过他,他先去住一住,要是这群人闹什么事,自己再赶紧跑。
再说了,自己答应的是一个月内。
从这里去荃州一天不到,不急不急……
想到这儿,洛妄渐渐从心虚变得理直气壮,矜持地点点头,大手一挥:“行,走吧。”
如果他的眼睛没有死盯着那几个漆盒,说不定会更好些。
谢少爷喜上眉梢,恭恭敬敬地把洛妄请上轿,连声嘱咐车夫好好赶路。
……
荃州。
黎恪一觉睡到了下午。
起先,其他几人以为他体弱,加之最近的事闹得他心力交瘁,便没叫他起来。直到看见他醒后慌慌张张的模样才发觉不妙。
“你的镜子不见了?!”其余三人大惊。
“是,我清楚地记得放在枕下,一觉醒来后就不见了。”黎恪从最初的心慌中清醒过来,“我并不嗜睡,不该睡这么晚才是,一定是有人做了手脚,拿走了镜。”
这间客栈都被九公子包了,除了那几十号护卫外,就只有店里的厨娘、小二和几个干粗活的苦力。
如果只为求财,应该去找九公子。如果是专门为了山海镜,四人中偷谁的不好?偷黎恪的?一定是知道些他们的底细,明白黎三娘和九公子不好惹。
他们住在同一层相邻的四间房,寻常人偷摸进他们任何一间房都一定会被察觉,干脆借职务之便光明正大进。
“至于为什么不是兰姑,或许因为那人是男子,进出女子房间恐惹人注意。”
几人迅速确定了范围,待发现店小二又换了个人时,更确定了。
逼问客栈掌柜,掌柜却说他也不知。
上个店小二回家探亲了一直未归,又来了个以前小二的亲戚,他看那人做过这行,会看脸色,能端茶倒水,就先顶着用了,哪里想到他还能偷了贵客的宝物?
“他……他是丁家村人。”一把刀架在他脖子上,掌柜的在黎三娘冷厉的目光下发抖,却依旧哆哆嗦嗦地劝他们,“丁家村的人受丁阿婆庇佑,你们是外乡人,就当破财消灾了。”
“破财消灾?”九公子把这话在嘴里绕了两圈,“你说得倒轻巧。”
他自认不是什么好人,最近正因为姜遗光一事心里有火呢,正巧,这丁家村撞上来。
再一想,姜遗光起先就被原来丁家村的小二哄走,才被追杀。现在又盯上了黎恪……
现在最要紧的是,他们为什么要山海镜?
他们对这镜子知道多少?
本地同样有天子近卫的产业,姬钺原先不想打扰,现在不说也不行,带着三人按照近卫和入镜人才明白的印记暗号,找上了一家布行。
丁家村中,偷了镜回来的小二还有些后怕。
那几个外乡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他虽相信丁阿婆能庇佑自己,可还是忍不住惴惴,自己黏上一圈胡子,又把脸涂得黑黢黢,总算放下心来。
听说丁阿婆找自己,估计是要给什么奖赏,小二高兴又忐忑地去了,进入院中,脸上的笑才止住。
上回那个姓姜的小子大闹了一场,还放出了井里的东西,实在该死。
他也不知道井里有什么,只是,在他小时候,长辈们提到这口井时,一个个都讳莫如深,不能直呼井名,不能不敬,不能用手指等等。
一日又一日的反复提及的忌讳,让这口井成了所有人的禁忌。他虽仍旧不知道井里是什么,却也明白,里面估计是装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一旦放出来,所有人都要大祸临头。
他又用敬畏的眼神望了眼那口井。
他没说的是,其实他小时候就很怕这口井。不光是他,院里很多小孩儿都怕,只是都嘴硬,不肯说。好在长辈们很满意他们对井的畏惧,甚至巴不得他们越怕越好,没有要求他们一定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