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斗智斗勇(上)
无晋本来不想过问皇甫家族的内部事务,尽管他和这个世界的皇甫无晋融为一体,但他不喜欢这个家族,也不想给自己找事,他对家族的观念一向很淡。
这个家族,除了血脉相连的大哥和有缘分的五叔外,他另外还关心之人就是祖父。
在祖父晕倒的一瞬间,他心里平添了一丝歉疚,毕竟皇甫渠报复这件事是自己惹出来的,否则祖父也不会叫自己来内堂。
有了歉疚就有了责任,这是一对孪生子,有了责任,他就知道自己无法置身事外了,更重要是,他不想自己的大哥一家因二叔走私之事而受到牵连……
回到书房,皇甫旭呆坐在椅子上,眼睛直勾勾地望着窗外,一动不动,就像一尊没有生命的蜡像。
“二叔,你的手上难道一点皇甫渠的把柄都没有吗?”
无晋语气尽量柔和,但皇甫旭脸色最细微的一点表情都休想逃过他的眼睛,他诱导着皇甫旭的思路。
“比如收据,能证明他受贿的信件之类。”
皇甫旭犹豫一下,还是摇了摇头,“没有,他非常谨慎,从来不写任何收据。”
皇甫旭的一丝犹豫,还是被无晋捕捉到了,“不是吧!二叔的表情分明告诉我,你手中应该有什么东西。”
若是从前,皇甫无晋这种小辈这样质问他,皇甫旭早就跳起大骂了,但现在,他已经没有任何资格摆架子了,他就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放音机,无晋问什么,他回答什么。
“收据是有,但不是皇甫渠,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和皇甫渠多少有点关系,是皇甫渠的后台靠山,当今皇叔皇甫逸表写给我的,就是那八万两银子,当时就是皇甫渠牵的线,琢器因此得了县尉一职。”
“八万两银子,是不是太多了一点?”
无晋觉得有些不可意思,一个小小的县尉都要八万两银子,那买个刺史岂不就要八十万两银子吗?
皇甫旭叹息一声,“买个县尉,最多八千两银子,但那个皇叔哄我说,他可以给琢器弄个刺史,需要八万两银子去打点关系,而且我听说,八万两银子是可以买到小郡刺史,我就一时昏了头,便把钱全部给他了,但最后他却告诉我,刺史因为琢器没有功名而被皇上否决了,只能给一个县尉,剩下的银子他说以后会退我,可三年过去了,剩下的银子影子都没看见,他根本就不会退我们了。”
皇甫旭从书柜里取出一本书,从里面翻出一张略有点发黄的纸条,递给无晋,这曾经是他的秘密,但现在这个秘密已经变得微不足道了。他心中潜意识地对无晋抱有一丝希望。
无晋接过看了看,上面字迹龙飞凤舞,很难看懂,‘兹收到东海皇甫旭纹银八千两,先授其子县尉一职,以此为据……’
落款是皇甫逸表,这是典型的卖官收据,原来皇甫旭长子皇甫琢器的海盐县县尉是这么来的。
“二叔,他为什么不要回去,这张收据。”
皇甫旭叹了口气说:“我当时也知道这件事事关重大,八万两银子啊!若他赖账不还,我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所以我请人摹写了一份假收据还他,他也没细看,便当场撕掉了,真收据我一直藏在身边。”
看样子是没有皇甫渠的把柄了,要挟的路堵死了,无晋沉思了片刻,帐本这种证据不像银子,可以存入钱庄或者送到外地去,一般都是会放在身边,随时可以拿来威胁对方,皇甫渠若想把东海皇甫家榨干,这本帐就是他最大的法宝,法宝自然是随身携带,帐本一定就在他身边。
想到这,无晋缓缓道:“八万两银子虽然有点可惜,但没有也就算了,可那本帐关系到东海皇甫家的存亡,我一定会把它弄回来。”
皇甫旭就像打了鸡血一样,一下子挺直了腰,抓住无晋的手,瞪大了眼睛,“贤侄,你有办法吗?”
“只能说试一试,不过我需要二叔的配合。”
“你说,要我做什么?”
现在莫说配合,就算把他卖了还债,皇甫旭也愿意,无晋的表态使他精神大振。
“两件事!”
无晋伸出一根指头,“第一,二叔帮我搞一份皇甫渠府上的地图,要详细一点。”
“这个没问题,我能搞到,很容易。”
“好!那就说第二件事,晚上二叔务必去一趟皇甫渠的府上,一定要找到他。”
……
无晋的办法就是将帐本偷回来,坦率地说,这是下策,如果还有上策或者中策,无晋也绝不会用此下策,没有一点智慧含量,但时间已经不等他,那本帐就像被掳走的女人,随时有被凌虐的可能。
只能说,偷是一种态度,就像外交谈判失败后不得不采用战争手段一样,偷其实也是一种战争,需要的不是武器,而是一种胆大心细和高强的武艺。
无晋是附身在一个傻子身上,这一点不容质疑,这个傻子有先天性智障,这种人在很多方面和正常人都不能比,但他在某一方面却有着正常人难以望顶的天赋,就像电影中的阿甘一样。
这个傻子的天赋就是练武,练武不到一年就超过了所有的师兄弟,令他的师傅目瞪口呆,便带他去四处寻师,连无晋都不知道这个傻子到底有多高的武艺。
无晋的附身使这个傻子重获新生,甚至是超过正常人的智力,但无晋也幸运地继承了傻子的本事。
皇甫渠的府邸维扬人都称为县公府,位于城东的楚江北岸,是一座占地约四十亩的巨宅,也是东海郡最有名的豪宅,这里原来是东海郡首富杨廷江的府第,三十年前,杨廷江私通琉球海盗凤凰会袭击漕运海船,使朝廷蒙受了重大损失,案发后,杨廷江全家被处斩,这座府宅便被没收为官有。
三年前皇甫渠出任东海郡别驾,由于他爵位最高,这座最有名的豪宅自然就归由他居住。
和皇甫家一样,县公府也是城堡式结构,一条宽两丈的护宅河环绕四周,护宅河与楚江相通,继而通向大海,一旦发生战乱,府宅主人便可以直接上船逃入大海。
护宅河上只有一座桥梁通往府门,几十名家丁来回巡逻,戒备森严。
夜幕慢慢降临,大街上的行人开始渐渐减少,几名拜访县公的乡绅也告辞而去,大门轰然关上,两盏大红灯笼散发着黯淡的红光,使得这座县公府显得有几分神秘和诡异。
大约在亥时左右,也就是晚上九点,一辆马车出现在了护宅河外,停在户桥前,户桥前有两个家人,腰挎长剑,一左一右,像两个门神一样。
皇甫旭从马车里下来,他是老熟人,桥边的守卫没有为难他,直接放他进去了,马车不能进府,就停在外面,皇甫旭忧心忡忡地走到大门前,对一名门房施礼道:“请禀报县公,皇甫旭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