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北斗高悬(第11/15页)

会场上一片欢呼。

张国焘请朱德讲话,被朱德当场拒绝。朱德的态度激起了会场上的愤怒情绪。朱德很沉着,任你怎么说,怎么喊,就是一言不发,等所有的人都不吭声了,他才不慌不忙地说:“中央的北进战略是正确的。在川陕建立革命根据地是经过反复研究决定的。对中央的决定,我举过手表示拥护,现在依然是这个态度。至于要我和毛泽东划清界限,我和毛泽东从井冈山就在一起,国内外都知朱毛,朱毛是不可分的。你们可以把我朱德劈成两半,但是不能把朱毛分开,更不可能要朱来反毛。”

张国焘说:“你说北上好,你就一个人走吧,我们决不留你。”

朱德说:“我是红军总司令,党中央和军委派我带领左路军北上。现在你们不执行中央、军委的命令,硬要南下,我只能跟着你们。你们到哪里,我也到哪里,我一定要执行党中央、军委交给我的任务,带领左路军北上。”

会后,朱德伤感地对康克清说:“会议开得一团糟,糟透了。”

阿坝会议发布了《大举南进政治保障计划》。计划声称:“大举向南进攻,消灭川军残部,在广大地区内建立根据地,首先赤化四川。”

这之后,红四方面军中开始流传一首歌,歌名叫《红军南下歌》:“亲爱的工农同志们啦,亲爱哎哎哟;红军的南下胜利大得很,我唱你来听,亲爱哎哎哟;伟大的胜利,我们打垮刘湘兵,亲爱哎哎哟;一、二、三、四消灭尽,占领懋功城,亲爱哎哎哟;红旗插遍了宝兴,亲爱哎哎哟;天全打垮了刘文辉,芦山来占领,亲爱哎哎哟;乘胜追下雅安去,亲爱哎哎哟;机关枪扫得满天钻,敌人吓破胆,亲爱哎哎哟。”

红军情报部门很快就获得了蒋介石最新公布的“赏格令”,毛泽东身边的红军干部们一看不禁回想起在中央苏区时候,红军剧团上演的一出官兵们百看不厌的活报剧。活报剧是时任苏区少年先锋队中央总队参谋长张爱萍编的,内容是罗瑞卿给蒋介石打电话要“赏钱”。在张爱萍的要求下,红一军团政治保卫局局长罗瑞卿扮演他自己,红一军团二师四团团长耿飚扮演蒋介石。其中的一段台词红军官兵们现在还能背出来:

罗瑞卿:[拿着电话]老蒋吗?我是老罗呀!

蒋介石:哪个老罗?

罗瑞卿:老子就是罗瑞卿!

蒋介石:[对宋美龄]快!拿钢盔来。[对电话]我不怕你!我有百万大军,还有美国的钢盔。娘希匹,怎么把痰盂给我戴上了!

罗瑞卿:你们的报纸宣布我被击毙几次了,可赏钱一分也没发,我至今还保留着脑壳,等钱用哩!

每次看到这里,台下的红军官兵都笑得前仰后合,纷纷喊道:“老蒋彻底交代!钱都上哪里去了?”

台上扮演蒋介石的耿飚就临时编词说:“钱都让我抽大烟啦。”

一九三五年九月十六日,红一方面军先头部队四团政委杨成武面对眼前将要攻打的一道天堑惊讶不已:

我们来到前沿,用望远镜抬头一看,果然这里地形险峻极了。沿沟两边的山头,仿佛是一座大山被一把巨型的大刀劈开了似的,既高又陡。周围全是崇山峻岭,无路可通。从下往上斜视山口只有三十来米宽,又像是一道由厚厚的石壁构成的长廊。两边绝壁峭立,腊子河从沟底流出,水流湍急,浪花激荡,汇成飞速转动的漩涡,水深虽不没顶,但不能徒涉。在腊子口前沿,两山之间横架一座东西走向的木桥,把两边绝壁连接起来,要经过腊子口,除了通过这个小桥别无他路。桥东头顶端丈把高悬崖上筑着好几个碉堡。据俘虏称,这个工事里有一个机枪排防守,四挺机枪对着我们进攻必须经过的三四十米宽、百十米长的一小片开阔地,因为视距很近,可以清楚地看到射口里的枪管。这个重兵把守的碉堡,成了我们前进的拦路虎。石堡下面,还筑有工事,与石堡互为依托。透过两山之间三十米的空间,可以看到口子后面是一个三角形的谷地,山坡上筑有不少的工事。就在这两处方圆不过几百米的复杂地形上,敌人有两营之众,此外还有白天被我们击溃逃到这里的敌人。口子后面的腊子山,横空出世,山顶积着一层白雪,山脉纵横。据确切的情报,鲁大昌以一个旅部率三个团的重兵,扼守着口子至后面高山之间的峡谷,组成交叉火力网,严密封锁着我们的去路。

腊子口,从川西进入甘肃唯一一条通道上的险要隘口。

九月十七日凌晨两点,四团的官兵被从睡梦中叫醒。他们是两天前在摩牙寺接到攻击腊子口的作战任务的,军团规定占领腊子口的限期是三天。从摩牙寺到腊子口至少有一百公里的路程。四团连夜出发了。十六日,他们穿过了白龙河谷,上山时大雪纷飞,下山却变成了倾盆大雨。到达距离腊子口不远的山脚下,官兵们休息了一下,炊事员连夜做饭,吃饭后四团继续赶路。在大雨中沿着泥泞的山路走了半夜,天亮的时候部队停了下来,给他们带路的六十多岁的向导说,他上次来这里是十多年前了,现在前边没有路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走。团长黄开湘和政委杨成武立即决定用指北针开路,刻不容缓地继续向腊子口前进。没走多一会儿,先头一营就遇到了敌人。

对手是国民党军鲁大昌的新编第十四师第一旅六团,团长朱显荣。

腊子口是这个团的防区,六团不但齐额满员,而且还得到了五团一个营的加强。朱显荣团长认为,在这样一个天然隘口配备六个营的兵力显得有点过于谨慎了,但是师长鲁大昌还是不放心。兰州绥靖公署主任朱绍良和驻扎在天水的第三军军长王钧都警告过他,如果让红军从腊子口突进甘肃腹地,其罪责不可饶恕。特别是蒋介石在电报中格外强调,如有重要防地失守,“唯各该防地军民主官是问,照失地纵匪论罪”!尽管鲁大昌也认为腊子口天堑“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但当得知红军已经向腊子口方向开进时,他立即命令一旅旅长梁应奎率一团的两个营,再加上旅直属部队,向腊子口方向紧急增援。梁应奎的增援部队也是沿着白龙江向腊子口行进的,沿途大雨不断,道路狭窄,给养困难,机枪、迫击炮和驮弹药物资的骡子均无法顺利前行。尽管鲁大昌数次来电催促,但是他们的行军速度依然十分缓慢。当他们终于接近腊子口的时候,不但听见了枪声,而且看到一群士兵正从山上溃败下来。一问,说是一支红军正向腊子口方向攻击前进。听到这个消息后,梁应奎带领官兵们沿着小路慌张地奔跑起来,到达腊子口时已是九月十六日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