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忽如一夜阴风来(第10/10页)

马玉仪站在临水石阶上,江风不但吹得她长发和衣掌都飘飞不定,还使她冷得颤抖。但她仍然遥望着大江,遥望着那些隐隐约约的风帆,她忽然觉得江风不够冷,因为她的血液骤然沸腾,全身热得几乎出汗。

那是因为有一艘轻舟,简直迅速向这边驶来。啊,沈哥你终于回来了,如果你还不回来,我只怕快变成传说中的石头——望夫石了。

轻舟很快驶到岸边,船首碰擦石阶时发出令人悦耳的声音。低矮船舱内走出一个人,不是沈神通。

但马玉仪的兴奋仍未有降低,那个年轻人很白净很斯文,脸上挂着温和笑容,他是笑面虎何同,是沈神通的得力助手。

既然是何同前来,当然有沈神通消息,所以为什么她的兴奋会消失呢?轻舟很快就走开,何同拾级而上,但脸上笑容却越来越淡。

他们一齐回到美丽温暖屋子里,何同喝一口热茶,才道:“玉姑,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马玉仪眼光移到外面沉沉天空,仿佛听到一声孤雁悲鸣,现在忽然冷得要命,那可恨的风雪,可恨的秋风。

何同又道:“玉姑,老总暂时回不来,他……他失陷在大江堂里。”

马玉仪只觉得一阵昏眩,完了,一切都完了,青春的欢笑,融洽温暖的家庭,未来之憧憬,难道一切忽然都破灭、都消失了?这一切究竟有没有存在过呢?何同又道:“我相信大江堂不敢加害他,因为我已逃了出来,但会不会放他却又很难说。所以我来这儿等候他,何况你和小孩子住在这么偏僻的地方,也是危险的。”

马玉仅变成木石造成的人像,内心也是一片麻木,不过当小沈辛啼哭时,她仍然会照顾他的小孩。

她还不到二十岁,还存留着少女的娇羞,所以如果是平常的时候,她喂奶时一定会躲起来。但现在却麻木得忘了娇羞,忘记把乳房露在年轻男人眼前是不大妥当的事。

她也没有发现何同的眼光,时时会投向她雪白丰满的胸脯上,但即使她发觉,她也只能怨怪自己,而不能见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

她也不能发现何同忽然对这间屋子特别小心查看,前后内外查看又查看。

若是沈神通遭遇了不测之祸,世上还有什么事再值得关心呢?但仍然有两件事她关心的。一是儿子沈辛,二是何同谈到如何营救沈神通。

可惜营救之事似乎毫无把握,而且沈神通已经失陷了七天之久,仍然没有声息,可见得必是凶多吉少。

第二章葡萄美酒夜光杯半夜时分马玉仪在梦中看见沈神通被人一刀砍中脖子,骇得大哭大叫。惊醒时心中余悸悲哀犹在,也听到儿子的哭声,同时也发现何同坐在床边,宽厚有力的手掌握住她的手。

何同道:“不要灰心,不要绝望,我们再等。”

马玉仪软弱地道:‘我们要等到几时呢?”

何同柔声道:“等下去,我已经请了一个月假,我们一定要等下去。”直到第二天晚上就寝时,她想起邻房的何同,心中多多少少有点温暖,这个年轻人,不但斯文漂亮,而且十分温柔体贴,她甚至发觉自己有一种非常倚赖他的心情。

所以,半夜时她忽然惊醒,那是很奇怪的声音,是梦庞中挣扎的声音。当她听出那是何同在邻房发出时,她马上跳起身跑过去,点上灯火,大声叫道:“何同,何同,你怎么啦?”

何同从噩梦中惊醒,不但满脸汗水,连身上也尽是汗珠,当然他仍然迷迷糊糊,所以没有扯起被单,以遮盖他赤裸的上半身。

纵然只是裸露上半身,在那时候已经非常不礼貌,非常震惊女性,尤其是年轻得有如马玉仪这种少妇。

马玉仪只当作没有看见,但她当然看见这个白晰强健充满年轻活力的身体,她甚至怀疑这个年轻男人遮盖在被单的下半身是不是也都赤裸着?这个男人使她不禁想起那赤裸的雷不群,当然他们有显著的不同,雷不群稍为瘦削,线条柔和修长,显出养尊处代的身世。而何同则充满活力和坚实,也表示他经历过艰苦。

雷不群已经走了,使她留下深刻印象,留下奇异回忆,他到底走向何方,他变成跤子之后,独个儿如何生活呢?但愿何同不会给她留下奇异的回忆,只希望沈神通能够快快平安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