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怜花怜月更怜人(第7/9页)
当下流目四瞧,却见好些游人都脚步匆速往外走,现下辰光还早,谁会匆匆赋归呢?
他服力极强,一两百步内的蚂蚁都瞧见。
故此他及时看见有两个粗壮大汉向几个刚刚到达的游人,翻开衣襟,露出雪亮刀剑,那几个游人连忙转身离去。
像那个壮汉装束的人,如今上上下下,四方八面一数,大约有二十余名之多。
假如不是亲眼看见他们亮出兵器,呼延长寿仍然会以为他们乃是游人。
他的目光不再向底下剑池俯视,而是迅即望向石桥另一端。
那白衣秀士飘飘举步走来。
他不知何时腰间已多了一口长剑,如果此剑是从剑池内刚刚捞上来的,那么不是干将就是莫邪了。
呼延长寿忽然明白那种“怪怪感觉”是怎么回事。
说来简单,他敢情直到现在面对面,但人家的面貌仍然瞧不清楚。
呼延长寿双眼绝无毛病,他仍然可以看得见一两百步内任何蚂蚁。
可是那白衣秀士无论在何时何地,不是背侧脸孔,就是用手轻轻捂着鼻子或是揉眼摸脸的。
总之你最多只能看见他脸孔一部份,所以没有法子获得鲜明清晰的印象——这就是怪怪的感觉了。
白衣秀士在七步外停住脚步,这时他人在桥上,山风吹起雪白衣袂
颀长身形和点漆也似的眼睛,还有年轻紧滑的皮肤,在在足以让任何人一望之下,便得叹一声“好俊”。
他左手仍然很自然的阻挡了鼻子和嘴唇部份,故此呼延长寿仍然需要高度想像力,才描画得出他的全貌。
“我是李不还。”白衣秀士说:“我知道你是谁,所以一切都不必多说了!”
呼延长寿听得莫名其妙。
但他却又觉得追究这些很无聊,很可笑。
当下浓眉一掀,道:“我一直都没有看见你的全貌,你怎么搞的?是不是嘴唇破了,还是歪了?”
“都不是。”白衣秀士李不还语音清劲,口气斯文和气:“我知道呼延兄想眼瞧兄弟的样子,所以故意遮掩一部份,使你好奇之心不消失,以便引你来此地说话!”
“那又是为了什么?”呼延长寿声音自然而然就有雷呜隐隐之威,如是含怒叱喝,自是更可怕骇人:“我没有朋友,也不需要朋友,你不必浪费时间。”
李不还道:“既然如此,我们就谈谈不是交朋友的事。”
呼延长寿摇摇头,因为已经感到胁下魔刀微微跳跃,它又想出匣了,我希望李不还你别惹我。
虽然你很可恶,直到现在讲了不少话,仍然掩住小半截面孔,但这一点罪不至死,所以你最好休要惹我。
李不还道:“以你的眼光看,刚才在寒山寺外石桥边那位崔姑娘漂不漂亮?”
呼延长寿浓眉为之一皱,敢情他连崔怜花的姓氏都已经知道,只不知他还知道些什么呢?
李不还又道:“假如有人说她不漂亮,我会争辨甚至大打出手,但你却不同。”
呼延长寿开始有点兴趣,问道:“我有什么不同?”
李不还道:“因为你是劲敌!”
呼延长寿真想仰天大笑。什么劲敌?简直是废话,崔怜花昨天才见过我,今天已宛如陌路。
但她看见你之时,眼波中却起了涟漪,我怎可能是你的劲敌?
再说天下那有人追求一个女人时,便希望别人都认为她不漂亮这等道理的?
“你爱怎样想都可以。”呼延长寿说:“但我的想法却不告诉你。”
李不还似乎毫不意外,道:“这是合理而又相当客气的答覆。我已经很满意,只不知我还可不可以请教你一个问题?”
这个人似乎有点莫名其妙,有点乱七八糟。
根本没有内容的回答也觉得很满意,那么当初又何必询问?
“你爱问就问吧!”呼延长寿认为为了这种人动脑筋的话,迟早自己也变成莫名其妙乱七八糟的人。
所以他索性连眼睛也移开,懒得瞧他。
李不还面色刚刚大变,这时呼延长寿也忽然有所行动。
他一侧身便从栏上翻过,魔刀“锵”地出鞘,闪划出大片耀目精光。
他对付的不是李不还,而是冉冉飞起已快要到达桥底的一个青衣人。
那人手上拿着一支长长细细像竹枝似的物事,只见他挺竹往上戮中桥底石板。
那个位置正是呼延长寿刚刚站立之处。
假如石桥是用纸糊的,而那根细长竹枝变成尖锥,则这一下恰好刺人呼延长寿右边脚板底。
事实上,虽然桥身是石头铺砌的,但青衣人的竹枝尖端却突出一根三尺长黝黑锐直的钢丝。
这根钢丝居然像刺豆腐一样透过厚硬石板。
青衣人的动作完成之时,呼延长寿恰好翻落看得一清二楚。也看见他被魔刀森厉杀气迫得全身一抖。
刀光潮涌闪电一掣,青衣人在半空中拦腰分为两截,带着大片血雨飞坠。
呼延长寿心中无怜悯。
因为如果他不是有点运气,恰好转眼看见湿崖壁反射的人影(像镜子反映作用,只没有镜子那么清晰而已)。
则他不但不能反击,而且已经脚板洞穿了。
他真气一沉一提,整个人急坠了五六尺而又忽然缓住坠势。
在这急坠忽缓刹那间,他脚尖一踢一勾,青衣人手中的细长杆子脱离手掌,向上飞了起来。
白影乍闪,一道强烈剑光浮空刺到。
这一剑宛如天外飞来,杀气横溢,却又毫无镂冰剪彩之痕。
驭剑的人正是李不还,现在已可以看见全貌了,白色的儒衣衬得冠玉似的脸庞更显见俊美。
但是目中眼神却又冰冷严酷无比。
呼延长寿当此之时,自是忘记了攫拿那支细长杆子之事,假如性命不保,就算一手捞住了细长杆子又有何用?
换言之他自当集中心神,全力应付李不还这独似天外飞来杀气弥漫的一剑。
然而他却仍然禁不住为了对方俊美面孔而心弦颤鸣一下。
他本来极罕有这种情形,勃然大怒可以常有,但心灵震撼却绝对不可以太多。
对别的人有何结果他不管,对他来说,却是可以丢了性命的大事。
他果然因此而大大失了机先,被剑光侵入三尺之内。
三尺距离在脚踏实地之时,大概最少还可以变化出三至四种不同刀法应付来剑。
无奈现在身在空中,又用过度真气调节升降速度,虽不是强弩之末,却也远远不可和脚踏实地比较了。
敌剑只是平平淡淡迎面刺到,但那风姿气势却是难以描画。
呼延长寿最惕凛的是一眼望去,竟找不出任何空隙破绽。
在这电光石火之瞬间,那有寻思机会?
当即竖刀劈出,所劈之点,竟是敌剑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