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斩瀑
金寒窗一抬头,就撞上了那对灵动的眼睛。
少女一身暗褐衣裳在风中轻摆,像一剪静静舒展的阴影。
想及少女的斩首手势,金寒窗心里咯噔一下,警惕道:“我没说你。”
“那你说谁?”
“反正没说你。”
少女素手忽向后一探。金寒窗见状不由握紧锦瑟伞,他紧张之余,对方手腕一翻却是托出了一杯水。少女玉掌托着瓷杯,清水经山风一吹,像是吹着仙女手上的一方小小天池。
金寒窗愣道:“你哪来的碗?”
“你管我哪来的碗。”少女柔声道:“你难道不渴吗?”
金寒窗渴极了,可是他绝想不到对方会弄出一杯水来。这个戏法很精彩,变到了他的心里面,可他却不能接受,金寒窗苦笑道:“休要作弄我。”
少女皱眉道:“不喝我泼了。”
金寒窗疑道:“水中无毒?”
少女失笑道:“我们无怨无仇,为何放毒?”
金寒窗仍然苦笑摇头。他见少女先前敌意表示,早将她当作敌人,金寒窗更随时提放着少女的一举一动。
少女叹气道:“看来你是不相信我。”
这女人貌似脾气不好啊。
金寒窗嗅到了对方发怒的前兆,带着一点挑衅道:“不相信你又怎样?”
少女把杯子放在地上,神情充满了惋惜。起身时,她伸出玉指蘸了些水,并把水抹在唇上,舔了舔。两人离得很近,她俯身也不担心被金寒窗偷袭。少女是在证明,第一,她没有敌意,第二,水中无毒。
在金寒窗眼里,少女的举动只证明了一件事情,她的唇很红、人很秀。看了让人心跳。金寒窗只接受到这个讯息。他依旧不相信她,但也没想偷袭她。好男不和女斗,何况偷袭。
金寒窗一直认为自己是个好男儿。
少女紧接提出了一个让金寒窗难以接受的提议。
“既然不喝,那立刻跟我走吧。”
“哈啊?”金寒窗笑出声道:“跟你走,我认识你是谁!两岁的孩子,谁领跟谁走吗?”
看到一副决然又愤慨的表情,少女皱眉道:“我是救你,不要废话。”
金寒窗作色站起,拒绝道:“救我?我需要人救?我不想听你废话,你既然不是我的敌人,那么请你走开。”
少女颇有些无奈,道:“时间不多。不要逼我出手。”
金寒窗暗想终于图穷匕见了,冷笑道:“出手啊,你尽管出手试试,小爷难道还怕了你……”
不等他说完,对方说出手就出手。少女探手如电,疾点金寒窗的要穴!
金寒窗向后轻跃,两人虽近,可他早有准备,此时怎能中招。不过金寒窗闪避仓皇,一跃过了头,险些踩到崖下。
不等金寒窗调整脚步,暗衣少女贴身攻至,如影随形。
她依旧是要拿金寒窗的穴道。
金寒窗可以出伞,但他没有。
对方是徒手,先出兵刃不公平。
可徒手相接,对方素手如兰,变化莫测,他身处崖边已落下风,一旦接不下就丢人丢大了。
金寒窗没把握赢,也不想输。
他只有逃。
要逃只有一条路,那就是跳崖。
瞬间,少女面色微变。
五丈高崖,金寒窗毫不犹豫仰身纵下,他身形摇摆而坠,但顷刻就定了下来。
锦瑟伞开了。
绽开的锦瑟伞就像一朵黑色蒲公英,金寒窗在空中洋洋自得,美得像是一头扎进花蕊之中的小蜜蜂。他还想向崖上的少女挥手告别,说声,多谢你的好意,在下心领了。
那样才够畅快。
不过金寒窗回头却是一惊,崖上一道红链疾闪而至,“噼里啪啦”的绕了伞骨数周,锦瑟伞被缠了个结实。对方一挣,金寒窗就滞留半空,像一个无处可去的孤魂。
崖上少女气的面色青白,她右手系着金寒窗,左手又抖出一道红链。红链前端是一枚四棱利镖,少女起初取金寒窗的穴道,此时她发链镖却是向着金寒窗的咽喉。金寒窗身在半空,怎地也挡不了这迅疾一镖。只得弃伞。和跳崖一样,也只有这一条路可选。
金寒窗坠到崖下,眼睁睁看锦瑟伞被少女用链镖收去,他大叫道:“把伞还我!”
少女从高岩上纵起,她人在空中,手中却是红链一闪,挂上远处树枝,借力一荡,便飘到了谷底。少女手腕一抖,哗啦啦收了链镖,扬声道:“不想我拆了你的破伞,就跟着我走。”
她说完就走,疾得像一阵风。
金寒窗拔腿便追。
片刻大意,让这女人钻了空子!
已经丢了娘给的盒子,如果再将爹赐的伞弄丢,那真的别活了。
他必须追回来。
追了一阵,金寒窗不由气恼,前面的少女并不和他比试轻功。
少女闲庭信步的,就像等着他追上来一样。不过金寒窗一靠近,少女就抛出链镖,荡到一处隐蔽的高处。
她去的每一处都很难攀爬,但又不是爬不上。
少女就站在高处优哉游哉的看着金寒窗费劲攀登。可气的是少女的目光还时而流露出鼓励的讯息,这一丝鼓励不被金寒窗看见还好,一朝睹见,金寒窗更是恼炸了肺腑。
少女知道金寒窗气极,更是拍手叫道:“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攀登!”
听到这句话,金寒窗眼睛都充血了。
愤怒的力量是强大的,金寒窗穷追不舍。然而每当金寒窗攀上去,少女就消失无踪,她领的路径十分刁钻,不是隐秘的小径,就是别开洞天的山窟。
走了许久,金寒窗也不知道被领到了何处。但他晓得这一路是抄了若干的捷径。少女对盘古道地形的熟悉程度竟要远胜蚁窝的杀手们,简直如同一个在此打了几十年樵猎的老户。
金寒窗越跟越惊奇,愈走愈犯疑。
他回头看时,已经山重水复不见路了。
愤怒过后当是迷茫。
瀑内悄无声息。
瀑外,高行天立于青石之上。
高行天祭起“折腰”宝刀。
瀑内虚实难料,他要斩了飞瀑。
不光飞瀑,连带瀑后的唐表,高行天要一刀之下瀑人皆斩。
敌退我进,我进,则是毁灭性的一击。
刀光惊起如飞。
陆无归看到,轰嚣的飞瀑恍似停了下来。凌厉的刀气横扫过激流,一切都慢了下来,飞瀑消逝了半尺高的一截。
神奇而又蛮横的一刀。
突兀的是,唐表竟不在瀑后。
瀑后竟然别有洞天,又是一个幽幽的洞窟,不知通向何处。
二人急跃入内,只见地面有着点滴的鲜血。
对方要的是金寒窗。
当他们从瀑后洞窟钻出,向下一看就见原先的入口。盘古路有这样诡秘精巧的路径,两人闻所未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