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阵阵梵音中的杀意(第3/6页)
他自己也在念咒:
——跟那些罩着眼耳口鼻舌的人一齐念同一种声音、同一样速度、同一句咒语!
乍然发了这点,巴闭马上省起了顾影曾教他一句破煞的真言:
万咒之王——
他即夹着手电筒,合指成龙头,大喝:
“奄嘛呢叭咪哞!”
咒声立止。
人影幢幢,却未散去。
他的两个徒弟。也自阁楼时连跌带爬的滚了下来,发现竟有那么多的人和那么怪的事。
一时张口结舌。瞠目不已。
奇怪的是,他养的狗始终没有吠过。
他的师弟刘阿虫也还没醒。
刘阿虫喝了黄汤,自然大梦不醒,可是狗并不会喝酒,何况是他养的商只名种獒犬。
他轻吹了两声口哨,故作轻松但依然结结巴巴的问:
“你们是谁?来……来干什么?”
只见一个鼻子特别大,也特别勾,眼睛非常小、但眼色非常狠、同时咀唇十分薄、也十分拗抿着以致唇角都向下弯的人,站了出来,啧啧有声的说。
“一开口,就问那么老土的话,真难为你老婆竟会嫁给你。”
巴闭一听,心中马上肯定来者是谁了。
“毛更。果然是你,装神弄鬼的,这算什么?吓人……还是唬鬼?”
其实他心里也知道。毛更既然率众来得了这里,恐怕事无善了。
他一面扬声问,一面示意他两名徒弟过来。
高就和高足也自然会意,悄悄的拢了过去;他们武功也有底子,但半夜三更的突然要面对那么多妖一般的敌人,谁说不慌惶就绝对是假的,只不过两人脸色还算是镇定。
毛更更走近几步,巴闭住的是妖脚楼,有两级木阶,他也老实不客气的用电筒照着对方的脸,只见毛更脸白唇青眼红,大齿微漾蓝光,走路时脚跟离地,他就知道对方在未来前已作过法、祭过魔头来了。
毛更走近来,眼睛但很不适应巴闭手上的强光,一只小眼本来小得像针而今更眯得像那儿有这对眼:
“我来问你一句话:你要是肯背弃顾家,加入我的‘九柳玄坛’或是我三弟的‘救世搏击堂’,我可以付你顾影给你十倍的钱。但我要的是:忠心,还有卖命。”
“不。”巴闭马上说。
他的弟子高就细声对他说。“他们……他们人多,好汉……不吃那个眼前亏……不如你就先答应他们再说。”
“做人要讲讲讲信义。”巴闭说,“不可以说说说了不不不……算数。”
他另一徒弟高足也劝他:“他们来势汹汹,你不答允,我怕……双拳难敌这么多的手啊!”
巴闭放声喊了个回话:“毛更,你若有心找我加加加盟,好应该……应该光明正正正大的大白天来,半夜三三三更的的……的的的的摸上来……这是什么意……意思!?”
说着,对撮唇吹了两下口哨。
他是看来故作轻松,其实是怀疑自己养的犬只哪儿去了。
“我是慈悲为怀,但好人难做了;”毛更一张脸像浮肿了起来,阴恻问笑说,“而你,今晚却连人都做不成了。”
然后他回头吩咐:
“来啊,把巴老大的爱犬献上来吧!”
3.宁失信于天下
巴闭终于看到了自己的两头爱犬。
死狗。
巴闭终于看到了自己的两头爱犬。
死狗。
一头狗已给砸爆,左眼珠只剩下了一个血洞,右眼连着血丝,就挂在鼻头上晃着。另一头舌头伸出足有八寸长,呈紫蓝色,是给毒死的。
巴闭一看,整个人都似给在黑夜里点着了火。
他们杀死了他的狗。
——对他那么一个不善辞的人。陪他超过八年的狗,当然有着十分特殊的感情,甚至是一种“亲情”。
但马上想冲下去。
但有人扯住了他。
他的冲势像在悬崖边上翻倒了瀑布,更何况是情绪已“爆炸”了的他!
别人不能。
但这人能。
这人没有用力,其实用力也没什么,却只轻轻一挽,巴闭就陡然而止。
止步。
那当然就是在黑夜里仍自皙如一朵栽在沃土边上的艳丽水仙花样般的女子:甘玲。
“你要注意,”她细声对他说,“他们杀得了你的狗。就是不怕跟你结下深仇,这样的来势,不可不防。”
“可是他们杀杀杀……杀了波比和有利……”巴闭嘶声说。
“狗已经死了。”甘玲说,”人不能死。你已是孩子的爹了。”
一听“孩子的爹”,巴闭立即沉着下来,向高足低声吩咐:“去把阿虫挖起来,抄家伙。”
甘玲也向高就支持:“我们这边一交手,你就立即趁黑溜出去,找顾伯……”
却听毛更说:“巴闭,你那迷得人魂儿飘上天的老婆也出面了,这样最好,我的手足们等不耐烦了。在酒楼里,让人碰一下都变脸,这下我们上给你看个瘀痰塞死喉!”
一众人都笑了起来。
笑声就像急促并奸时的喘息。
巴闭已情知事态严重,他暗向甘玲咐嘱:“拿长棍来,重手的那把!”
一面一夫当关的守在木梯上,吼说:“你们这样无法无天……杀了人……还是是是要要偿命的!”
“偿命?”毛更笑了。
一众人也都嘻哈笑了,此起彼落,像在观赏一场脱衣舞。
“正好有几个外来客,我们做了你。干了你老婆,命。就拿他们来偿好了。”
巴闭只觉心头一阵发毛。
这时,甘玲已把棍子递了给他,接了棒,掂了重量,巴闭始觉心头上镇定了些,天秤这边二下了块石头稳住了阵脚。
“毛更,你真是男子汉,明儿就在道馆上斗。”甘玲扬声说,“我先生一定奉陪。”
毛更哈哈大笑。
“夫人,你现在有所不知,但待会儿就知,我真的是男子汉!”大家都又都狂笑起来,毛更更把话说下去,“你先生不必奉陪,你奉陪就好。”
巴闭狂吼一声。
他手中的棍子,沉甸甸的至少有二十斤重但在他手上旋舞起来,在夜中尽是霍霍虎音,直似纸一般轻。
“来!来啊!”巴闭舞棍直逼了下去,“谁敢碰她,我我我——”
忽然一个人自后扑了下来。
巴闭没想到敌人会自背后(屋内)这样的扑下来。
他砸了一棍,那人应声落下。
这回,是毛更用手电筒照给他看:
落下来的人原来竟是他的师弟:
刘阿虫!
刘阿虫死了!
头壳破裂,脑浆溢出,但给他新砸的一根,仍紫血渗流了出来,打从脑部五官一直滥了过去,像把他的眼耳鼻唇都要填上一道褐色轮郭似的。
他们竟杀了刘阿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