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 欺骗的外表(第8/10页)

维林不等柏黛恩可怜兮兮地点下头,已经跪在了她身边,用双手捧住了她的头,年轻女子则尽量配合着维林。维林敞开自己,吸收进更多的阴极力,编织出治疗的能流。绿宗姊妹立刻张大了嘴,开始颤抖。刚刚倒了半杯水的杯子从她的手中滑落,一条抖动的手臂碰倒了水罐。现在,可以继续下一步了。

所有接受治疗的人都会有一段晕眩的时间,当柏黛恩还在眨着眼睛,尽力想要恢复过来时,维林开始使用口袋中那枚花朵样的法器。这不是一件很强的法器,但也足够了,她需要这朵花能够提供的每一点至上力。不再是治疗的编织,魂之力成为了主体,风、水、火、地之力全部要引入其中(对于地之力,她确实很不擅长);魂之力被一再细分,复杂的结构会让任何技艺高超的地毯匠人头晕。即使现在有一名智者偶然钻进了帐篷,她也不一定拥有异能,可以识别出维林所做的事情。当然,她要尽力掩饰自己的行为,也许这是艰难甚至痛苦的,但只要不被发现,一切她都可以忍受。

“怎么……”柏黛恩昏昏沉沉地说。如果不是维林捧住她的头,她一定已经倒在地上,她的眼皮几乎已经要阖上了。“你……做了什么事?”

“你不会受伤害的。”维林安慰她。这个女人也许会在一年之内死亡,或者是在十年之内,但这个编织本身并不会伤害她。“我向你保证,即使对一个婴儿,这样也是安全的。”当然,这要看怎样去对待它。

维林要让能流一根一根到位,交谈也许能有助于她的工作。太长时间的沉默,很可能会引起帐篷外监守者的怀疑。她不时向那只还在滴水的锡罐瞥上一眼。柏黛恩不会将她想要的答案给她,她询问的所有姊妹都不会主动告诉她,即使她们真的知道。这个编织的一个附属效果,就是让承受的人放开自己的思想和舌头,它不亚于任何草药的效果,而且效果很快。

维林用耳语继续说道:“那个叫亚瑟的男孩似乎认为他在白塔内有支持者。当然,她们的身份一定是隐匿的。”即使真的有人将耳朵贴在帐篷壁上,也不可能听清她在说些什么。“告诉我你对此知道的一切。”

“支持者?”柏黛恩喃喃地说着,表情仿佛是要皱紧双眉,却又做不到。她动了动身子,话语却显得虚弱空洞。“他的?在姊妹中?这不可能。只有你们……你怎么能那样做,维林?为什么你不反抗?”

维林焦急地啧了一下舌,不是因为柏黛恩愚蠢的建议。那个男孩似乎对此很笃定,为什么?她继续压低声音道:“你就没有过任何怀疑吗,柏黛恩?你在离开塔瓦隆之前,有没有听到过什么谣言?人们私下里的议论?就没有人在无意中提到与亚瑟有关的话题吗?告诉我。”

“没有人。有谁能?没有人……我曾经是那么敬佩科鲁娜。”柏黛恩昏沉的话语中,流露出遗恨的意味,泪水溢出她的眼眶,在泥污的面颊上留下两道痕迹。维林仍试图用力支撑住她的身体。

维林的编织还在继续,她的目光在柏黛恩和帐篷帘之间来回,她觉得自己仿佛也要出汗了。索瑞林也许会派人来帮她进行审问。也许支持兰德的姊妹就在太阳宫里。而如果现在她的行为被姊妹们知道,她的下场很可能是遭到静断。“那么你们是要将他清洗干净,梳理平整之后再交给爱莉达了?”她用稍大一些的声音说道,帐篷里的寂静已经持续了太久,她不想让那两个艾伊尔人向智者们报告她正在和囚犯密谈。

“我不能……违背盖琳娜,她领导……是玉座猊下的命令。”柏黛恩又动了动,不过仍然很虚弱。她的话语仍然如同梦游,但其中已经显示出激动的情绪。她的眼皮也在不断颤动。“他必须……服从命令!必须!不应该……遭到那么严厉的对待。就像……对他进行……拷问。错误。”

维林哼了一声。错误?不如说是一场灾难,从一开始就是场灾难。现在那个男人看待任何两仪师就像那个亚爱隆一样。但如果她们真的将他带到了塔瓦隆?一个像兰德·亚瑟那样的时轴进入白塔?这个念头让维林不寒而栗。不管怎样,即使是“灾难”这个词,也无法形容这次行动所导致的恶果。作为补救措施,在杜麦的井付出的代价实际上已经很小了。

维林继续用正常的声音提出问题。这些问题的答案大多她已经知道了,所以对于自己的提问和柏黛恩的回答她都没有太多留意。她的全副精神都集中在了持续进行的编织上。

在以往的岁月里,有许多事情吸引过她的兴趣,其中一些并没有经过白塔的严格核准。对于前往白塔接受训练的野人,有些姊妹总是抱有错误的认识,她们之中有一部分并不是真正的野人,只是一些天生拥有很强的能力,在不自觉之中就接触了真源的女孩。野人是一些已经开始自我训练的人,她们往往都摸索出一两个技巧,而这些技巧几乎只属于两个范畴——监听别人的交谈和操纵别人的行为。

对于第一个范畴,白塔并不很在意。即使是能够在相当程度上控制自己的野人也很快就会发现,只要穿上初阶生白袍,她就只能在有姊妹或见习生在场的情况下才能碰触阴极力。在这种情况下,想要偷听是不可能的。但另一种技巧与被禁止的心灵压制非常相似。也许野人们只是用这种技巧让父亲给她们买些漂亮衣服和小饰品,或者让母亲赞同她和某个男孩交往,但白塔会以最有效率的手段根除这种技巧。维林接触过的许多女孩和女人都无法再进行那种编织,更不要说使用它们。其中有相当数量的人甚至已经记不起来那是怎样的编织。但根据这些搜集来的记忆残片,维林构造出一个从白塔建成起就一直被禁止的技艺。一开始,这只是出于她的好奇。好奇,她一边继续着对柏黛恩的编织,一边带着些讽刺的意味想,不知道我因为好奇爬进了多少腌菜罐子。但一切总会有用的。

“我想,爱莉达是要将他放在那些牢房里。”维林用交谈的口气说。从有白塔的那一天开始,那些铜墙铁壁般的牢房就被用来关押能够导引的男人,自称为两仪师的野人和其他所有必须被监管、并且要远离真源的人。“对于转生真龙,那不是一个舒适的地方,也无法保证他的任何隐私。你相信他是转生真龙吗,柏黛恩?”这一次,维林停下来,认真倾听柏黛恩的话。

“是的。”听得出,柏黛恩咬紧了牙,她向维林翻动着满是恐慌的眼睛。“是的……但他必须……保证……安全,这样……世界……才会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