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钢铁的时刻(第3/10页)

“一切都会依照你所说的做,苏罗丝,”米拉杰答道,“他们会被毁灭,那个人也将得到处置。”现在,他没有什么话好说了,但他还是希望苏罗丝能够告诉他,那些罪奴主和罪奴是否还在生病。

兰德在一座赤裸的岩石山丘顶端勒住泰戴沙的缰绳,看着他的小型军队从数个通道中鱼贯而出。他紧紧地握着真源,以至于真源似乎已经在他的掌握中开始颤抖。有至上力在体内,剑之王冠的剑尖顶在他的额角上,感觉无比敏锐,而又极度遥远。上午的寒风冰冷而又无足轻重。肋侧无法愈合的伤口发出迟钝而渺茫的疼痛。路斯·瑟林似乎正在犹疑地喘息着,也许他在害怕,也许前一天如此靠近过死亡之后,他又变得不那么想死了。他并不是一直都想死的,对于他来说,唯一不变的就是杀戮的欲望,那经常也包括杀死他自己。

很快,杀戮就足以满足任何人的胃口,兰德想,光明啊,过去六天死的人已经足够让任何一头秃鹫倒胃口了。只是六天吗?但厌恶的情绪无法影响到他,他不会让自己受任何影响。路斯·瑟林没有回答。是的,现在是让心变成钢铁的时刻,也应该让肠胃变成钢铁。兰德弯下腰,碰了碰马镫后面那只长形的布包裹。还不是时候,也许根本不应该使用它。犹豫的情绪从虚空表面闪过,也许还有另外某些情绪,他希望这些情绪不会存在。犹豫,是的,但那并不是畏惧,不是!

周围的低缓山丘有半数覆盖着低矮虬结的橄榄树,太阳在那些树上洒下了斑驳的光亮,枪骑兵已经在这些树林间展开队伍,以确保其中没有敌人埋伏。这里看不到劳作的园丁,也没有农舍,放眼望去,视野中没有任何建筑物。西方几里以外,山丘的颜色更深了,那里的森林显然更加葱郁。真龙军团排成队列,小跑着从兰德下方通过,在他们身后跟随着勉强排成方阵的伊利安志愿军,兰德并没有将他们并入真龙军团。这些志愿军整好队列之后,就继续向前,为岩之守卫者和同袍军让出了位置。这里的地面大多是坚实的黏土,靴子和马蹄只能搅起很薄的一层泥浆。令人惊讶的是,天空中只飘浮着几团白云,太阳像是一个浅黄色的圆盘,天空中看不到任何比麻雀更大的黑影。

达西瓦、弗林、艾德利、霍普维、毛尔和那瑞玛都在下面开启通道,一些通道还在山丘后方,兰德的视野以外。兰德想让所有人尽快穿过通道,同时还要留下一些士兵监守天空,所以现在没有执行巡逻任务的黑衣男人都在握持着编织,就连葛德芬和罗查德也不例外,虽然他们两个都面露怒容,不时对看一眼,又向兰德这里瞥上一眼。兰德相信他们已经不习惯做这种开启通道供别人使用的常规工作了。

巴歇尔登上了山坡,神情悠闲,他的枣红矮马也和主人一样。这里比山区要暖和一些,但时逢隆冬,天气还是相当寒冷,巴歇尔却把斗篷甩到了身后。他随意地向安奈伊莱和艾里尔点点头,两个女人只是阴冷地朝他回视了一眼。巴歇尔在如同两支弯角的浓密胡须后面露出一个微笑,一个并没有许多喜悦的微笑。对于这两个女人,他像兰德一样有着许多怀疑,而这两个女人也知道巴歇尔的疑虑。安奈伊莱迅速地转过头,不再看那个沙戴亚人,而是开始拍抚坐骑的鬃毛。艾里尔只是紧紧地握着缰绳。

自从那次山脊上的事故之后,这两个女人就一直没有远离过兰德,甚至昨晚她们的帐篷就立在能够和兰德的帐篷音讯相闻的地方。在对面一片铺满褐色枯草的山坡上,登哈莱正在审视两名女贵族的扈兵,确认他们列队完毕之后,他立刻转回身看着兰德。他很可能也在看着艾里尔,或许还有安奈伊莱,但他的注意力肯定是集中在兰德身上。兰德不确定她们是否仍然在害怕因为昨天的事故而承担责任,或者只是想看到他被杀死。他唯一确定的是,如果她们真的想看到他死,那么他绝对不会给她们任何机会。

有谁会知道女人的心?路斯·瑟林发出嘲讽的笑声,现在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有理智。为了同样的理由,男人会杀死你,而女人却往往只是耸耸肩;但为了另一些理由,当男人耸肩的时候,女人却会杀了你。

兰德没有理他。现在兰德视野中的最后一个通道已经关闭了,殉道使纷纷上了马,因为距离太远,兰德无法辨别他们之中哪些人还握持着阳极力,但只要他还没有放开阳极力,就没有关系。笨拙的达西瓦想要以迅捷的姿势上马,却几乎两次掉下来。兰德视野中的大多数黑衣人都策马向南或者向北奔驰。贵族们很快聚集到兰德下方的山坡上,围绕在巴歇尔的身边,位阶最高、最有权势的贵族位于最前列,他们的队伍中常常还是会有一些小的扰动,那是位序不明的人想要争取到更靠前的位置。提莱和马克林一直让坐骑立在大群贵族的另一边,谨慎地保持着毫无表情的面容,也许他们会被征询建议,但他们都明白,最终的决定权在其他人手里。

维蓝芒摆出一副庄严的姿势,张开了嘴,显然他又要开始一篇华丽的演讲,阐述追随转生真龙的光荣。桑那蒙和特伦已经习惯了他的长篇大论,而且他们也足够有权力,可以不在乎他讲些什么。他们将坐骑凑在一起,开始低声谈论,桑那蒙的面孔显出了与平日不同的严厉。特伦早就在手臂上系了一条红绸带,充作红臂队的样子,但他现在则仿佛正在为国境线的划分而吵得你死我活。方下巴的博图姆和其他一些凯瑞安人也不平静,他们在不停地讲笑话,不停地大笑着。所有人都已经听厌了维蓝芒的雄辩。

赛玛拉迪每次看见艾里尔和安奈伊莱的时候,眉毛都会皱得更紧,他不喜欢她们待在兰德身边——尤其是他的同乡,也许他的愠怒比维蓝芒的夸夸其谈更难以改变。

“在距离我们大约十里的地方,”兰德大声说道,“有五万人正在准备进军。”他们知道这件事,但兰德的话还是让他们立刻闭上嘴,将视线集中到了他身上。维蓝芒愤懑地陷入了沉默,这个家伙只喜欢听他自己说话。桂亚姆和马拉孔拈着涂油的尖胡子,期待地微笑着——这些傻瓜。赛玛拉迪看上去就像是刚刚吃掉了一整碗坏李子。瑞格林和另外三名九人议会成员的脸上充满了严肃的神情,他们不是傻瓜。“巡逻兵没有在其中看见罪奴主和罪奴的痕迹,”兰德继续说道,“但即使没有她们,即使我们有殉道使,如果任何人忘记了计划,我们之中也会有许多人被杀。当然,我相信不会有人忘记。”这一次,没有他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能冲锋,这个命令如同玻璃一样清楚,如同岩石一样强硬。不许因为自以为看到了什么东西,就像野兔一样跳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