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钢铁的时刻(第8/10页)

“对逝去者的哀悼可以再等一等。”瓦雷克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他随后要做的努力如果失败了,他肯定会断送在觅真者的手里,但这里除他之外,就只剩下那名罪奴主还是霄辰人了。“我接管这里的指挥权。我们将脱离战斗,向南方转进。”

“脱离战斗!”那名身材魁梧的塔拉朋人喊道,“我们要用好几天的时间才有可能脱离战斗。那些伊利安人打起仗来就像是被赶进角落里的獾;凯瑞安人像是被关进盒子里的白鼬。至于那些提尔人,他们倒不像我听说过的那么英勇。但这里还有差不多十几个殉道使。不是吗?我甚至不知道我们的人都在哪里,这里已经乱得像是个欢乐盒了!”在他大胆的发言之后,其他人也纷纷开始表达反对的意思。

瓦雷克没有理会他们,也没有兴趣去问什么是“欢乐盒”,他扫视了一眼混乱的丛林,倾听四处传来的战斗的杂音,还有爆炸与闪电的轰鸣。他很清楚那名塔拉朋人是什么意思。“聚集起你的人,开始撤退,”他打断塔拉朋人七嘴八舌的议论,大声说道,“速度不要太快,你们一定要步调一致。”米拉杰要传递给奇安麦的命令是“以尽可能快的速度”——他必须将命令牢记在脑海里,以免中途发生事故。“尽可能快的速度”,但如果这样做,半数人会被丢下,任由敌人屠杀。“现在,行动!你们在为女皇而战。愿女皇永生!”

最后这段话是用来督促霄辰新兵时说的,但不知为什么,这些塔拉朋人全都仿佛被鞭子抽了一下。他们双手放在膝头,飞快地深鞠一躬,然后就跑向了自己的马匹,这太奇怪了。不过现在瓦雷克要关心的是如何找到霄辰人的部队,找到一名位阶高于他的人,将这份责任递交出去。

那名罪奴主跪下身去,捋着仍然在哭泣的罪奴的头发,为她唱起了轻柔的歌曲。“快些让她恢复过来。”瓦雷克对罪奴主说。以尽可能快的速度。他觉得他那时看见了米拉杰眼神中的一点焦虑,有什么事会让肯纳·米拉杰焦虑?“我想我们将依靠你们罪奴主的力量安全撤往南方。”为什么罪奴主的脸上会突然没有了血色?

巴歇尔站在树林的边缘,紧皱双眉,透过面甲看着前方的情况,他的枣红马正在用鼻尖蹭着他的肩膀。他紧紧地拉着斗篷,以阻挡不断吹袭的寒风,更是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注意。他觉得这里的风很冷,如果是在沙戴亚,这样的风只能算作春天的和风,但在南方的几个月里,他变得软弱了。太阳在飞快游动的云朵间洒下光亮,现在距离正午还差一点时间,太阳正在逐步向巴歇尔靠近——在一场战斗开始时面向西方并不代表在它结束的时候也要面向西方。在巴歇尔面前是一片宽阔的草场,一群群黑白两色的山羊散乱地分布在褐色的枯草地上,就好像它们周围根本没有发生什么战斗一样,当然,这并不代表这里就没有任何战争的迹象。此时此刻,一个人如果走过这片草地,随时有可能变成一具倒在地上的死尸。在树林里,不管是森林、橄榄树林、还是灌木丛,不管有没有巡哨,你都随时有可能发现敌人就在你的身边。

“如果我们要穿过去,”桂亚姆用宽大的手掌揉搓着自己的秃头,“我们应该现在就出发。光明啊,说实话,我们在浪费时间。”安蒙德猛地闭住嘴,似乎这名脸像月亮一样圆的凯瑞安人正打算说出同样的话,但即使马能爬上树,他也不会说出和提尔人相同的话。杰奥德文·西玛瑞哼了一声,这个家伙应该生出一点胡子来,藏住他的尖下巴,他的脑袋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木楔子。“我说应该绕过去,”他嘟囔着,“我已经因为那个光明诅咒的罪奴失去了许多人,而且……”他不安地瞥了罗查德一眼,声音低了下去。

那名年轻的殉道使远离众人站立着,双唇紧闭,手指摩挲着衣领上的龙徽胸针。看他的表情,也许他在考虑自己是否配得上这枚徽章。现在不知道这个男孩到底在想什么,他只是一直担忧地皱着双眉。

巴歇尔牵着疾速走到那名殉道使身边,将他拉到更远的树林中。罗查德面露怒容,不情愿地跟他走了过去,他比巴歇尔高出很多,但在气势上,是巴歇尔更胜一筹。

“下一次我能依靠你们吗?”巴歇尔一边问,一边焦躁地拉着胡子,“能够不再耽搁吗?”罗查德和他的人在与罪奴作战时动作似乎愈来愈慢了。

“我知道我要做什么,巴歇尔,”罗查德吼道,“我们为你杀死的人还不够多吗?在我看来,我们干得不错!”

巴歇尔缓缓地点点头,但他并不同意罗查德的最后这句话。敌人确实死了很多,但周围还有大量的敌人,几乎放眼皆是。巴歇尔的行动计划是依照他对于兽魔人战争的研究制定的,在那场战争中,光明的力量要远远弱于他们的敌人。侧翼突击,然后逃跑;尾追突击,然后逃跑;突击,然后逃跑。当敌人追赶的时候,逃向预定的阵地,在那里,真龙军团会用弩箭对敌人造成出其不意的打击。巴歇尔便趁此时率领部队回头再次冲杀,直到逃跑的时机到来,或者直到击溃敌人。今天他已经击溃了塔拉朋人、阿玛迪西亚人、阿特拉人和那些穿怪异盔甲的霄辰人,自从雪中之血以来,他还没有在任何一场战争里见到过这么多死人。他有殉道使,而另一方也有罪奴。他的沙戴亚人已经有三分之一死在了他身后数里的路上,他指挥的纵队已经死伤过半。而霄辰人带领着那些该诅咒的女人们,却愈来愈多地出现在他面前,还有塔拉朋人、阿玛迪西亚人和阿特拉人。他们在一直不停地进击,每次的人数都更多,而那些殉道使却愈来愈……犹豫。

巴歇尔跨上疾速的马鞍,回到杰奥德文和其他人面前。“我们绕过去。”他下达了命令。杰奥德文在点头,桂亚姆和安蒙德皱起了眉,但巴歇尔对这些都视而不见。“派出三倍巡逻兵,绝不能漏过任何一名罪奴,我要全速前进。”没有人在笑。罗查德已经将另外五名殉道使聚集在身边,他们之中有一个人戴着白银剑徽,四个人的衣领上什么也没有。今天早晨出发的时候,他们还有另外两个没有戴徽章的人,如果殉道使知道该怎样杀人,罪奴也知道。罗查德愤怒地挥舞着手臂,像是在和他们争论什么,他满面通红,他们却只是顽固地板着脸。巴歇尔希望罗查德能够确保这些人不会逃跑,今天他们的损失已经很大了,而这些人之中的任何一个溜掉,都将是一种更大的损失。

一阵小雨落下,兰德皱起眉看着乌云密布的天空,苍白的太阳已经从天顶向远方的地平线坠落了一半距离。现在还是小雨,但迅速聚集的云团很快就会让雨大起来!他焦急地端详着前方的大地,剑之王冠刺痛了他的额角。虽然天气阴霾,但因为有至上力在体内,这片大地在他眼中就像地图一样清晰,不管怎样,已经够清楚了。山丘愈向西方愈变得矮小,有些山丘覆盖着密林、橄榄林或者草场,另一些山丘上只有赤裸的岩石和蒿草。他觉得他在一片灌木丛边缘看到了一点动静,然后又是一里以外一座山丘顶上的一排排橄榄树之间。想象并不够。数里范围内已经铺满了死尸,死掉的敌人,也有死掉的女人。他知道,他必须远离那些死掉的罪奴主和罪奴,不能去看她们的脸,人们都以为他这样做是因为憎恨那些杀死了他无数部下的人。泰戴沙在山丘顶端踏了几步,兰德用一只有力的手和膝盖让它稳定下来。也许会有一名罪奴主看见他,他周围的几棵树起不了多少掩蔽的作用,他依稀想到他还没有见过任何一名罪奴主。泰戴沙扬了杨头,兰德将真龙令牌收进鞍囊里,只有经过雕刻的枪柄末端露出来,这样他就可以用两只手控制马缰了。借助阳极力,他能感觉到这匹马的疲惫,但他不知道该如何用至上力让这匹马服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