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脱逃(第5/9页)
一行人来到码头,向一艘等待多时的小艇走去。周围传来几声闷响,阿鲁沙知道嘲讽者和特雷弗的走私者们正在料理瑞德波恩的卫兵。
喊声突然从后方响起,金铁交击打破了黎明的沉静。阿鲁沙听见赫尔喊道:“快上船!”
靴子落在码头木板上的足音拉开了混乱的序幕。嘲讽者们从临近的街道蜂拥而出,挡住想要阻止王子上船的人。
一行人来到码头尽头,匆忙爬下扶梯上了小艇。阿鲁沙一直等在扶梯上方,直到安妮塔安全上船,才开始往下爬。他刚踏上梯子,就听到马蹄声从远处传来,骑兵冲向嘲讽者的队伍,将他们击倒在地。身穿杜巴斯-泰拉黑黄制服的骑兵们不断挥砍,试图突破拖延他们的人群。
马丁在船上喊了两声,阿鲁沙几步爬下梯子。他刚上船,就听到头顶传来一声呼喊:“再会!”
安妮塔抬头看去,只见巧手吉米从码头边缘探出头来,脸上挂着不安的微笑。所有人都以为这男孩正安全地待在隐蔽所,他是怎么跑过来的,阿鲁沙猜不出。看着手无寸铁的男孩,王子一阵不安。他解下刺剑,扔了上去,“拿着,好好用它!”
吉米的动作就像毒蛇吐芯一样迅捷,他一把抓住剑鞘,随即消失不见。
水手们用力划桨,小船飞快驶离码头。打斗声越来越响,灯火出现在码头上。虽然天还没亮,但码头上看守船只和货物的人不断喊出“什么人?”
、“怎么回事?”
之类的询问。安妮塔从阿鲁沙肩上望去,想要看清码头的情况。越来越多的油灯亮起,有个地方还着起了火,一大包堆在帆布下的东西,一下子迸出火焰。
他们在船上看不清战斗情况。很多盗贼正在逃回城市的街道巷弄,或是纵身跳入港口冰冷的海水。阿鲁沙没在人群中找到头发灰白的特雷弗·赫尔,也没看见巧手吉米,但他发现了乔克·瑞德波恩——和往常一样,秘密治安官身穿一身式样简单的平民装束。瑞德波恩跑到码头边,看到驶远的小船。他用剑指着船,喊了几句话,但话声完全被喧嚣吞没。
阿鲁沙转身看到安妮塔就坐在对面。她没戴兜帽,在码头火光的映照下,面庞清晰可见。她的目光完全被码头的混乱所吸引,没注意到阿鲁沙在看自己。王子马上帮她戴上兜帽,把脸遮住,这个举动也让她回过神来。阿鲁沙知道麻烦已不可避免,他再次回头看去,发现瑞德波恩正喊叫着,让他的人追捕逐渐撤出码头的嘲讽者们。瑞德波恩又在码头站了一会儿,接着转过身,消失在夜幕之中。此时,小船也开到了“海燕”号边。
他们刚上船,阿莫斯的水手们就解下固定缆,爬上帆缆升帆起航。“海燕”号徐徐驶出港口。
港口封锁网中预定的空隙出现了,阿莫斯驾船向那里驶去。在所有船只反应过来进行阻止前,“海燕”号就已经脱网而出。顷刻之间,他们已开出港口,进入开阔海域。
逃出克朗多后,阿鲁沙产生了一种奇特的喜悦感,但他随即听到阿莫斯的咒骂:“看!”
借着昏暗的火光,阿鲁沙顺着阿莫斯手指的方向,看到一个模煳的船影。“皇家狮鹫”号,这艘他们入港时见过的三桅战舰,就停泊在防波堤外,这个位置无论从城市的哪个角落都看不到。阿莫斯说:“我以为她和杰斯普的舰队一起出航了。该死的瑞德波恩,这头狡猾的瘟猪。等他一上船,‘皇家狮鹫’号就会追上来。”
他下令全帆升满,然后转回身,注视着渐渐远去的船影,“殿下,我会向鲁斯雅祷告。如果我们在‘皇家狮鹫’号起航前偷到足够的时间,那就能安全逃脱,但我们需要幸运女神赐下所有的运气。”
晨空晴朗,略有寒意。阿莫斯和瓦斯科满意地看着船员们忙来忙去。原来那些经验稍逊的人已由特雷弗·赫尔亲自挑选的水手替换,他们干起活来又快又好。“海燕”号一路向西。
安妮塔被带到下面的船舱。阿鲁沙、马丁同船长一起站在甲板上。瞭望员不断汇报说海面没有船影。
阿莫斯说:"这真是侥幸,殿下。如果他们让那艘怪物船即刻起航,我们顶多也只能抢出一两个小时。他们的船长可能选择了错误的航线。估计到我们会尽量避开杰斯普舰队所在的海域,他们会冒险沿凯士海岸移动,宁可撞上凯士战舰,也不让咱们跑掉。至少要再过两天,我才能放心。
“但即便他们立刻起航,每小时也只能追上一点距离。所以在确定他们发现了‘海燕’号之前,我们还可以稍事休息一下。下去歇歇吧,有事我会叫你。”
阿鲁沙点点头,和马丁一起离开甲板。他祝马丁睡个好觉,然后看着猎手长走进他和瓦斯科共享的舱室。阿鲁沙刚走进自己的船舱就愣住了,他发现安妮塔正坐在他的铺位上。王子慢慢把门关上,开口说:“我还以为你正在自己的船舱睡觉。”
公主轻轻摇头,突然跑过来,一头扎在阿鲁沙胸前。她抽噎着说:“我努力表现得勇敢些,但我真的吓坏了。”
阿鲁沙手足无措地站了一会儿,然后轻轻把她拥住。公主那坚强自持的面具土崩瓦解,王子这才意识到她有多年轻。安妮塔在宫廷中受到的礼节训练,帮助她在嘲讽者中保持着高贵的姿态生活了一个多月之久,但她的假面再也经受不住压力。阿鲁沙抚着她的长发,“你做得很好。”
阿鲁沙又嘟囔了几句安慰的话,不过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安妮塔靠在他身上,让王子手足无措。公主很年轻,他觉得她还是个孩子,但又足够成熟,会让他怀疑自己的判断。阿鲁沙没法像罗兰那样和年轻女士轻松打趣,他更习惯直来直去的对话,这很容易让女士们扫兴。他也从来不像莱姆一样,靠金发碧眼的相貌、开朗的笑声和洒脱的举止,倍受女士瞩目。总的来说,女人让他紧张,而这个女人——或是女孩,他说不好——更是如此。
当泪水渐止后,阿鲁沙扶她坐到狭窄舱室中唯一的椅子上,自己则在铺位上坐下。安妮塔又抽噎了一下,随后说:“抱歉,这太不像话了。”
阿鲁沙突然大笑起来,“你这女孩真厉害啊!”
他真挚地说,“你把自己偷偷带出皇宫,藏在凶徒和盗贼窝里,时刻躲避瑞德波恩手下的黄鼠狼。换了我早就崩溃了。”
公主从袖子里拿出一张小手帕,轻轻擦了擦鼻子,接着对他露出笑颜,“谢谢你这么说,但我想你会做得更好。过去几周里,马丁跟我说了很多你的故事,在他眼中,你是个勇猛不屈的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