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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费利克斯的那位朋友能查到所有关键元素:大宅、海岸,还有这个神秘的名字,尼德克。

鲁本暂时放下了这个线索,开始查阅金木绑架案的新闻。一切还是老样子,不过家长已经对警长办公室和FBI失去了信心,他们认为当局应该为小女孩的死负责。苏珊・柯克兰,这是她的名字。小苏珊・柯克兰。今年8岁。现在,她的彩色照片已经被传到了网上,照片里的小女孩笑得很甜,金发上别着粉红色的塑料发夹。

鲁本看了看表。

已经八点了。

他的心狂跳起来,但什么也没有发生。鲁本闭上眼睛,却只听到森林里的窸窣声和没完没了的雨声。动物在黑暗中走动的沙沙声与鸟儿的歌唱混合成巨大的漩涡,让鲁本失去了方向,迷失其中。他浑身一凛,清醒过来。

鲁本迟疑着起身拉上所有窗帘。天鹅绒布料上飘出些许灰尘,不过很快就沉了下去。他打开皮沙发和莫里斯椅旁边的几盏台灯,点燃壁炉。干吗不点炉子呢?

他又走进大厅,点燃这里的炉火,加了几块木柴,然后检查了一下壁炉前的警报系统控制板——上次这里还没有这东西——确保一切正常。

然后,他走进厨房。咖啡壶早就不见了,不过这难不倒鲁本。

只花了几分钟,他就煮好了咖啡,捧着玛钦特的漂亮瓷杯回到了藏书室里。炉火细微的噼啪声让他舒缓下来,细雨永不停歇地敲打着屋檐,雨水流过屋顶的瓦片,顺着排水沟汩汩流进下水道,或是从窗棂滴落。

他头一回清晰地听见了这些声响。

问题在于,以前你也没有集中精力留意这些细节。这个结论不科学。

他放下咖啡,在电脑上建立了一个密码保护的文档,开始记录这件事。

片刻后,他来到后门门口,望向外面的黑暗。泛光灯已经关掉了,现在,他能够清楚地看到远处的树木,仆人房的石板屋顶上爬满藤蔓。

他闭上眼睛,试图唤起体内的力量。他用头脑细细描绘,呼唤那种目眩神迷的感觉,放空大脑,凝神描摹异变。

但是他失败了。

孤独感再次袭来。这地方如此荒凉。

“你在期待什么?你在梦想什么?”

所有事情似乎都有着某种联系,改变他的那个生物,尼德克这个名字,甚至还有偷走黏土板的窃贼,似乎都被一条神秘的纽带连在一起。或许那些古老的黏土板里藏着某些与这一切有关的秘密?

太荒唐了。谈到邪恶的时候,菲尔是怎么说的?

它是一种无心之失,一种疏忽。人类总会犯错,无论是袭击村庄、杀死所有村民,还是在冲动之下杀了一个孩子,都同样是疏忽和错误。仅此而已。

或许现在发生的一切也只是个错误。他只是足够幸运,该死的幸运,在他手中丧生的人在世人眼中都“有罪”。

如果赠予他异变的只是一头残暴的野兽——不是有智慧的狼人,而是纯粹的野兽——比如说,那头名声在外的美洲狮,那又怎样?接下来会怎样?不过他绝不相信这种可能性。从人类诞生以来,有多少人被野兽咬过?他们可没变成怪物。

九点,他在书桌后的大皮椅里醒来。他的肩膀和脖子都僵了,头疼得厉害。

他收到了一封来自格蕾丝的电子邮件。她又跟“那位专科医生”通了电话。你能打个电话回来吗?

巴黎的专科医生?跟他有什么关系?他没打电话,只是迅速地写了一封回信。“老妈,我好得很,不需要看什么专科医生。爱你的,R。”

我只是坐在自己的新房子里,耐心等待自己变成狼人。爱你的儿子。

他感到一阵焦躁和饥饿,但不是想吃东西的那种饥饿,而是某种糟糕得多的感觉。他环视周围,巨大的藏书室漆黑一片,到处都是放得满满的书架。炉火已经熄灭。他感觉十分焦虑,似乎自己必须动起来,必须从这里出去,必须前往某个地方。

他能听到森林里轻柔的沙沙声,雨点穿过浓密树枝的含混声音。但没有大型动物的声音。如果外面真的有一头美洲狮,或许她和她的崽子一起睡着了。无论如何,她是一头野兽,而他是一个正在等待的人类,在玻璃墙的房子里等待。

他给高尔顿发了封邮件,列出了大宅需要购买的物品清单,虽然很多东西可能这里已经有了。他想给温室添置大量新植物——橘子树、羊齿蕨、九重葛——能请你办一下这事儿吗?还有什么?一定还有什么事儿。焦灼感快把他逼疯了。

他上网为藏书室订了一台激光打印机、一台苹果台式机、几台博士CD机和大量蓝光碟,尽快发货。博士CD机是他唯一偏爱的过时技术。

他打开行李,找到了带过来的那两台博士播放器——都带收音机功能——一台放在厨房里,另一台放在藏书室的书桌上。

他听不到任何声音。周围的黑夜如此空旷。

异变还没有到来。

有那么一会儿,他在屋子里漫无目的地游荡,思索,大声地自言自语,脑子不停转动。他必须动起来。他在应该装电视的地方做了记号。他不断地坐下又站起,来回踱步,爬上楼梯,在阁楼上逡巡,又回到楼下。

他走进外面的雨中,在大宅的后院里游荡。他站在屋檐下,透过窗户窥视仆人房底层的一个个小房间。每个房间都有通往石头走廊的门和窗户,室内家具简单粗陋,看起来井井有条。

仆人房尽头搭着一个棚子,里面堆着很多柴火。靠墙是一溜儿工作台,墙上挂着斧头、锯子和其他修理大小物件所需的工具。

鲁本从没亲手握过斧头。他取下墙上最大的一把斧头——木质手柄足有3英尺长——试了试锋刃。除开手柄,斧头本身大约有5磅重,长度至少有5英寸,而且很锋利。非常锋利。他这辈子只在电影和电视里见过别人用这样的斧头劈木头。他很想知道亲手尝试会是什么感觉。斧柄没什么重量,斧头的力量显然来自头部的重量。要不是外面下着雨,他一定会找找劈木头的地方在哪儿。

但是鲁本想到了另一件事——这把斧头是他唯一的武器。

他带着斧头回到大宅,把它放在大厅的壁炉旁边。斧头放在这地方毫不突兀——木柄上的漆很久以前就脱落了——柴火堆和火焰之间,非常自然。

在有需要的情况下,他觉得自己能足够快地拿到它。当然,不到两周以前,他从未想过要举起任何武器来保护自己。但那时候,他也不像现在这样疑惧。

心神不定的感觉快让他受不了了。

他是在抗拒异变吗?还是说只是时机未到?异变的到来从来没有这么早,他必须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