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海伦娜

“你打算怎么处理塞吉乌斯上尉?”哈珀在我们前往安提乌姆的黑甲禁卫营地的路上问我,“马库斯列出的有些家族跟塞吉亚家族是同盟关系。他在黑甲禁卫内部党羽众多。”

“抓几个人出来,抽顿鞭子都解决了。”

“你不可能鞭笞所有人,要是有公开哗变怎么办?”

“如果我可以离间他们,就能让所有人听我的命令,哈珀。这不复杂。”

“你别犯蠢,伯劳。”哈珀声音里的怒火让我吃惊,我扫了他一眼,他的绿眼睛里似有光芒。“对方有二百人,我们只有两个人。如果他们集体与我们作对,我们就死定了。要不然你以为马库斯为什么不亲自下令处决政敌啊?他是知道,自己可能控制不了黑甲禁卫。他不能冒被直接抗命的危险,但他可以冒险让你的命令被违抗。这一定是院长撺掇他做的。如果失败,你就死定了,这正是她想要的结果。”

“也是你想要的结果啊。”

“我要是想让你死,还跟你说这些干吗?”

“我的天,我不知道,哈珀。你这人平时都有哪些动机呢?我完全搞不懂你。你从来就是让人猜不透嘛。”我生气地皱眉,“我没时间扯这些。我需要想想办法,怎么把整个帝国最强的十大家族的族长全都抓到。”

哈珀本来还要反驳的,但我们已经到达军营——一座巨大的方形建筑,建在一片训练场周围。营中大部分人都在掷色子或者打牌,身旁放着麦酒。我厌恶得咬牙。前任嗜血伯劳才刚死了几星期,军纪就乱成了一团渣。

经过训练场时,有些士兵好奇地看我,还有些人色眯眯地上下打量我,让我想把他们的眼珠子挖出来。但多数人只是看起来很生气。

“我们除掉塞吉乌斯,”我轻声说,“连同他的死党。”

“蛮力不会管用的。”哈珀咕哝说,“你需要智取,你需要秘密。”

“秘密是毒蛇之流的人的伎俩。”

“但毒蛇是幸存的强者。”哈珀说,“前任嗜血伯劳最擅长用秘密做交易,所以他才对泰乌斯家族那么有价值。”

“我不知道任何秘密,哈珀。”我在说这句话的同时,就意识到自己说的不对。塞吉乌斯,以他为例。他的儿子说过好多很可能不该说的事,黑崖学院的流言传播很快。如果小塞吉乌斯说过的事情属实……

“我可以处理他的死党们,”哈珀说,“我可以从禁卫军的平民中得到支持,但我们必须尽快行动。”

“去做吧。”我说,“我要跟塞吉乌斯谈谈。”

我找到上尉,他两只脚搭在军营中的餐桌上,身边有一帮走狗簇拥着。

“塞吉乌斯,”我没提他没有站起来的事,“我有件事必须征求你的意见。私下谈。”我转身走向嗜血伯劳的营房,发现他没有马上跟来,忍不住咬牙切齿。

“上尉。”等他走进营房,我开了口,但马上被他打断。

“阿奎拉小姐。”他说,我差点儿被自己的口水噎到。从六岁以来,没有人敢叫我阿奎拉小姐。

“在你求取建议或者求我帮忙之前,”他继续说,“请让我先说件事。你永远控制不了黑甲禁卫。最多,你也就是当个徒有其表的傀儡。所以,不管那个疯狗平民皇帝给了你什么指令——”

“你老婆还好吗?”我本不想这么直接,但如果他一定要做疯狗,我也只好降低到他的层次,直到给他套上脖圈。

“我老婆懂得她的本分。”塞吉乌斯警觉地说。

“不像你。”我说,“跟她的妹妹上床,还有她的表姐。你现在已经有几个杂种儿女到处乱跑了?六个吗,还是七个?”

“如果你打算敲诈我,”塞吉乌斯脸上的冷笑还挺熟练的,“这招不会管用的。我老婆知道我在外面有女人和私生子,她保持微笑,继续尽到女人的本分。你也应该做同样的事,穿上礼服,为你家族的利益嫁人,然后生出继承人。事实上,我就有个儿子——”

是的,你这混球儿。我了解你儿子。塞吉乌斯士官痛恨他的父亲。我真希望有人能告诉她真相,那孩子曾这样说他的母亲。她可以向外公告状,然后外公会把我那头蠢驴一样的父亲扫地出门。

“也许你老婆果真知情。”我微笑着对塞吉乌斯说,“也或许你一直都对自己的风流韵事保密,知道这些事会让她特别伤心。也许她会告诉自己的父亲,而这位一怒之下,就会收留女儿,然后收回他资助你经营田产的钱。没有钱,你恐怕也不能安安稳稳地做塞吉亚家族的族长了吧,塞吉乌斯中尉?”

“我是塞吉乌斯上尉!”

“你刚刚被降级了。”

塞吉乌斯先是脸色发白,然后成了罕见的酱紫色。等到震惊的表情从脸上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助的愤怒,让我感到很满足。

他挺直脊背,敬礼。然后,用适合长官的语调说:“嗜血伯劳,有什么能为您效劳吗?”

一旦塞吉乌斯开始大声传达我的指令给他的亲信们,其他黑甲禁卫就老实了,尽管不是太情愿。进入指挥官营房后一小时,我在黑甲禁卫战情室,计划了一次攻击。

“五支小队,每支三十人。”我指出名单上的五个家族。“我要求抓到族长、族母和十三岁以上的子女,明天黎明前绑送到卡迪姆山崖,更小的孩子也要置于武装看守之下。速去速回,手脚利索点。”

“另外五大家族怎么办?”塞吉乌斯中尉问,“鲁菲亚家族和他们的盟友们?”

我了解鲁菲乌斯族长。他是典型的贵族,有典型的贵族偏见。他曾经还是我父亲的朋友。根据父亲的信函,鲁菲乌斯族长已经十余次试图拉拢阿奎拉家族加入他们的叛变联盟。

“他们交给我来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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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身着一件白色长裙,金丝装点,极其不舒服——很可能因为我很久没穿过礼服了,最近一次是四岁,被迫参加婚礼。其实我该早点儿穿的,看看汉娜脸上的表情,跟刚吞下一条活蛇似的,光这个就值了。

“你看起来很漂亮。”莉薇在我们进入餐厅时小声说,“那些白痴肯定不会料到这一手。但是——”她警告式地看了我一眼,“你也要自制。鲁菲乌斯族长很精明,尽管他也很坏。他会起疑心的。”

“要是你发现我正在做什么蠢事,掐我一下。”我终于注意到刻意的陈设,吃惊得合不拢嘴。我妈今天是超水平发挥,给桌子摆上了雪白的瓷器,还用长颈透明瓶插了冬日玫瑰作为装饰。奶白色蜡烛在房间里洒下诱人的暖光,还有一只白色画眉鸟在房间一角的笼子里唱歌。

汉娜跟在莉薇和我身后进入房间,她的衣服跟我的类似,头发被编成乱蓬蓬的冷艳发卷。她还戴了一顶小小的金冠——对她即将到来的婚姻,这个暗示还真是不那么低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