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海伦娜

风中传来的声响环绕着我,让阵阵不安贯穿我的内心。考夫监狱还在两英里之外,但已经通过囚徒的痛苦哀号宣示了它的存在。

“也他妈该是时候了。”法里斯,等在山谷外的补给站,如今从室内走出。他把毛皮外套裹紧,咬牙抵挡寒风。“我都在这鬼地方等了三天了,嗜血伯劳。”

“阿根特山区有洪水泛滥。”本来应该一星期的路程,最终耗时超过两周。拉什纳节只有一周多的时间就将到来。真他妈没时间了。我希望自己没信错厨娘。

“那边的驻军士兵坚持让我们绕行,”我对法里斯说,“耽搁特别多时间。”

法里斯接过缰绳,我下了马。“奇怪,”他说,“山区东端也是封闭的,但他们跟我说发生了泥石流。”

“洪水导致泥石流,倒有可能。我们先吃东西,收拾行装,然后开始追踪维图里乌斯。”

我们进入哨站,熊熊燃烧的壁炉扑面送来一股热气,我坐在炉火旁。法里斯跟周围逗留的四名辅兵说了些什么。不知他说了什么,反正那四个人一起点头,紧张地朝我的方向看。两人进入厨房,另外两个去照料马匹了。

“你跟他们说什么了?”我问法里斯。

“我说,要是胆敢泄露我们的行踪,你会杀光他们全家。”法里斯对我笑笑,“我猜,你并不想让典狱长知道我们来。”

“想的不错。”我希望我们在追踪埃利亚斯的过程中不需要典狱长协助。想到他可能提出的交换条件,我就不寒而栗。

“我们需要侦察这个地区。”我说,“如果埃利亚斯在这儿,他或许还没有进入监狱。”

法里斯的呼吸声有一点儿停顿,然后恢复如常。我扫了他一眼,他突然显得对食物特别有兴趣。

“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法里斯回答得太快,发现我注意到他的反常表现之后,低低地咒骂了一声。然后,他放下餐盘。

“我恨这件事。”他说,“我也不怕院长的探子知道。”他狠狠瞪了阿维塔斯一眼。“我痛恨这种感觉:我们像猎狗一样追杀,而马库斯却在我们背后打响鞭。选帝赛期间,埃利亚斯救过我的命,戴克斯也一样,他知道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那之后……”法里斯幽怨地看看我,“你甚至从来都没提过第三轮选帝赛的事。”

有阿维塔斯关注着我的一举一动,现在的明智之举,应该是马上发表一番效忠帝国的激情演说。

但我太累了,内心也太过于痛苦。

“我也恨这个。”我低头看自己吃了一半的食物,完全没了食欲。“血天啊,我恨跟这件事有关的一切。要是你没办法迫使自己帮忙,那就收拾好东西回安提乌姆。我可以派你去做其他任务。”

法里斯看向别处,下巴紧绷:“我愿意留下。”

我暗自松了一口气。“既然如此,”我再次拿起餐叉,“也许你可以告诉我,刚才我说在本地搜寻埃利亚斯的时候,你闭嘴之前想说什么。”

法里斯抱怨说:“少来了,海勒。”

“你跟他同期被派来考夫监狱服役,坎德兰中尉。”阿维塔斯对法里斯说,“而你,伯劳,并不同时。”

的确,我们做五劫生时,埃利亚斯和我在考夫监狱的时间并不一致。

“当监狱中的情况让他无法忍受时,他是不是会躲到某个地方?”阿维塔斯带着一份我很少见过的严肃,“一个……藏身处?”

“一座山洞。”法里斯停顿一会儿之后说,“他离开考夫监狱时,我跟踪过他一次。我当时想——天啦,我不知道自己当时在想什么。很可能是某件蠢事,以为他在树林里找到了一批暗藏的麦酒之类。但他只是坐在山洞里,盯着墙不动弹。我猜……我猜他就是想忘记监狱中的见闻。”

当法里斯说起这件事,我感觉心里出现好大一片空洞。当然,埃利亚斯要找这么一个地方。没有它,他根本没办法熬过考夫监狱的任务。这太像他的风格了,我几乎想大笑,同时还想砸破些什么。

不是现在,不是在你如此接近成功时。

“带我们去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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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我以为山洞这条线索是死的,它看起来已经被遗弃了好几年。但我们还是点起火把,搜遍洞内每一寸空间。正当准备下令撤出时,我瞥见石壁上一条裂缝里有东西在发光。我上前将它拔出,险些直接把它丢到地上。

“十重地狱啊,”法里斯从我手里抓过那副捆绑起来的带鞘弯刀。“埃利亚斯的刀。”

“他就在这里,”我无视腹中涌起的恐惧——你将不得不杀死他!假装自己狩猎的激情高涨。“而且是最近。其他地方都有厚厚的蛛网。”我举起火把,照亮裂缝中的蛛网。

我环顾四周,寻找那女孩留下的踪迹,一无所获。“如果他在这里,拉娅应该也在。”

“还有,”阿维塔斯说,“如果他把这些全留在这里,他一定以为自己去不了太久。”

“你去外面警戒。”我对法里斯说,“记住,我们的对手是维图里乌斯。保持距离,不要跟他动手。我需要去趟监狱。”我转向阿维塔斯,“我估计你会坚持跟我同去吧?”

“我比你更了解典狱长。”他说,“现在贸然闯进监狱并非明智之举,里面有太多院长的探子。如果她知道你在此地,一定会试图破坏你的行动。”

我扬起眉毛:“你是说,她还不知道我来这里?我以为你早就告诉她了。”

阿维塔斯什么都没说,他沉默得太久,法里斯在我身边不自在地乱动。我发觉哈珀那层冷漠的假面似乎有极浅的笑意。

“我不再是她的探子了。”他终于说,“如果我是,你现在已经死了。因为你太接近于抓获埃利亚斯,而她给我的命令,是在你如此接近时杀掉你——而且要做成遭遇意外的样子。”

法里斯拔出弯刀:“你这肮脏的叛徒——”

我抬手拦住他,点头示意阿维塔斯继续说。

他从里层衣袋里取出一个薄纸包。“夜魔草。”他说,“在帝国境内属于违禁药物。天知道凯瑞斯是怎么弄到的。少量中毒,可以让人慢慢死去。稍多一点儿,就可以心脏骤停。院长打算声称,你是因为任务压力过大而死。”

“你觉得我那么容易就会被杀掉。”

“不,实际上不是。”火把让阿维塔斯的假面隐藏在黑暗中,有一秒钟,他让我想起某个我认识的人,但说不上来是谁。“我曾经花费过好几个星期思考杀你的可靠方法,但一无所获。”

“然后呢?”

“我决定还是不要那样做。这之后,我开始向她提供假报告,关于我们在做什么,要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