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资深美女&不速之客
式微的生活并没有因为徐迦的表白而产生什么改变。
事实上,接连几天式微都没有见到徐迦,也没有听到任何来自他的消息,七夕英勇的表现似乎只是昙花一现。
式微一面庆幸自己长了一双能辨忠奸的慧眼,英明果断地把这一段不够格的感情扼杀在了摇篮当中,另一面却有点儿不爽。说是“有点儿”可能比较含蓄,她其实是十分、非常、尤其以及特别的不爽。
想来也是啊,要是你在七夕被个小帅哥约出去了,搂搂抱抱地,亲也亲了,还听了一段虽然很俗但俗得很直接的表白。尽管被拒了,但仍豪迈地表示一觉醒来还是一条好汉,革命尚未成功,壮士改日再来。可是之后壮士却如黄鹤一去不复返了——换你你也不会痛快。
别人不痛快,心里硌硬几天也就完了。式微的不爽却是直接提升到了价值观的高度上。
此时,她在小茶几上竖了一张纸片,纸片上写着“徐迦”二字。前边摆了两个苹果,中间放一个烟灰缸,撒了把沙子把一根烟固定在当中,幽幽地点上火。
然后拿了块抹布,一边收拾屋子一边开始碎碎念。
“话说,随便和人家告白是很可耻的行为。这件事就好比你在马路上遇见一个乞丐,告诉他从明天起每天你都管他饭。他说不用,你说没事,我天天来。然后你话撂下了,人不来了。虽然人家乞丐没有指望你来送饭,但是从原则上讲,这也是不合适的。因为承诺是承诺,承诺不是为了被相信而存在的,而是为了证明自己可以被信任而存在的。你背弃了承诺就相当于打破了自己亲手建造的誓约。
“如果有一天,你偶尔路过那条马路,发现那个乞丐饿死了,你会不会愧疚?会不会悔恨?会不会宁肯当初没有一时心软就跑去假好心?也许你的良知,不足以认为那个乞丐是因你而死,但是那个乞丐大抵是为了一个他本不想接受的好心而有气节地死了。
“作为一个高尚的人,一个纯粹的人,一个有道德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一定不会犯你这种错误。
“但是作为一个心智尚不成熟、感情尚不稳定的九〇后,你这种行为勉强可以被饶恕……”
“嗯,饶恕……”式微对这个天生有着居高临下气质的词语十分满意,手指隔着抹布敲着玻璃,“可是怎么个饶恕法呢?”
“是啊,怎么个饶恕法呢?”背后,一个声音幽幽地响起。
式微一回头,看见一张强忍着笑的脸。
她冷不防咬到了舌头,然后头嘭地撞向玻璃。她指着徐迦,捂着嘴说话,听起来有点儿大舌头,“你走路没声的?进屋也不知道敲门!”
“我敲了啊,是你自己太兴奋没听见而已。”
徐迦笑着,作势捏起茶几上那一张小纸片,“这是什么啊?”
“不许动!”式微一声厉喝,徐迦微微有些迟疑,便见此女身手矫健地飞奔过来,抢走了自己手上的纸片,放在烟头上点燃,转瞬烧成灰烬。
“好险好险。”式微平了平心跳,总算不是太丢脸。
“要不我给你张照片吧,下次放上去,更像样些。”徐迦仍是笑。
式微被这句话呛到,又不淡定了,“我说你这孩子怎么总这样呢?意义不明的话不要乱说,懂不懂?价值观不是被用来愚弄和蔑视的,要正视之,将道德标杆高悬于头顶,让它照亮你人生的道路,知道么?对了,你是不是党员?”
“不是。”徐迦一如既往地没有跟上她跳脱的思维,“怎么?”
“还好你不是,不然我会重新审视我的信仰。”式微做出一个视死如归的表情。
徐迦好笑地看着她,“就快是了。”
“……”式微无语。
“我发现你一紧张起来特别能贫。”徐迦说着,也不跟她客气,在小沙发上坐了下来,拿起苹果就啃。
正应了那句“能贫”,式微没能忍住咕哝,“当年人家八路军从百姓家门口过,不拿一米一面一针一线。”
徐迦不以为然,“你这苹果本来不也是供给我的么?”他说着,从兜里掏出钱包,开始翻。
式微凑上前,一边拿眼睛看着他钱包里到底有多少钱,一边假意客气着,“一个苹果,算了算了。”
“想什么呢?”徐迦翻了张两寸照片出来,“送你的。”
“我要它干吗?”
“留给你睹物思人。”徐迦说着,拿过她的斜挎包,熟门熟路地把钱包翻了出来,把照片放了进去。
那动作娴熟得让式微错觉他以前肯定背着自己帮她数过好几次现金。
“其实,我前几天回了趟学校。”徐迦说,“本来下学期有个合作项目,可以去U.K.。原来名额定的是我,现在我不去了。”
“哦。”式微不知道说什么,透过玻璃看了看天。
“式微,我昨天说的话可能对你来说太突然。不过我是认真的。而且,说起来我认识你比你想象中要早。如果你想知道,你可以问。我还是那句话,你问了,我就说。”
“那你干吗不直接说呢?”式微反问。
“事情太多,总有我不想说、你也不想知道的部分。但我也不会瞒你。”徐迦坦言。
“我不想知道的部分?”式微停下了手里的活,回过身来看着他。
徐迦点点头。
“既然我不想知道,你提它干吗?”式微笑着说,脸色却明显沉了下来,表情也有些僵硬。她不知道徐迦所谓的“认识你比想象中早”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他会知道什么自己“不想知道”的事,但这几句话却让她的心莫名慌张起来。
徐迦说得没错,她一紧张起来就会特别贫。而她若是因为心虚而慌张,她就会变得很可怕,很凶悍,发脾气或者翻脸不认人。
此时,徐迦看她面色已然不善,知道自己的话又触到了雷区。
然而他却不想落荒而逃。就这么和她对看着,一个气势汹汹,一个温和无奈。终于式微先撇过头,“徐迦,说起来我都不算认识你。”
“我知道。”
“所以,你懂的……”式微想了想,泛太平洋矫情公主的性子使然,她仍只能说出这句。
“我懂,你没有喜欢上我。”徐迦说,看着式微翻了个白眼,仍是胡乱地点了下头。他苦笑了下,“但你也没有不喜欢我。至少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你很开心,我也很开心。”
“我和谁在一起不开心了?请叫我万年穷开心君。”
“我们争这个没用的。”徐迦叹了口气,“据说,如果一个人能看着另一个人的眼睛说出‘我不喜欢你’,那就是真的不喜欢。”
“好啊,你要来试试么?”式微说着,收了抹布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