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方清平、付强的缘分
除了张亚平,方清平也颇受我喜爱。方清平现在是一个著名的单口相声演员。他是那年中央台相声大赛中,因说《幸福的童年》而出名的。
北京台有一个栏目叫《脱口而出》就是专门为他打造的。这个栏目一直持续了很长时间,收视率也很高。我和方清平的关系也不是一般的学生和老师关系,因为方清平是我的干儿子。认干儿子这一段还是十分有趣的。
在很年轻的时候方清平写了几段相声,那天由于他有事,让付强拿着这几段相声来找我。看了作品后我觉得还有点意思,虽然不够成熟,但孩子能写成那样已经很不错了,我觉得还行。我是个很爱才的人,这些作品那时候都是雏形的东西,我就提意见,比如,这个应该这样写,怎么这么写呢?可能当时话语说得严重了些,这使付强听了后很害怕,也出乎我的意料。因为付强听了后就不知道怎么回事了,他说:“老师,怎么这么难啊,我以后再也不来了。”付强那时候不到20岁,还很年轻,像小孩儿一样。我说:“别不来了啊。”果真付强走了从此没敢来。虽然失去联系了,但是我脑子一直没忘。由于那天方清平有事没来,我还没见过方清平,只见过付强。
过了若干年,这俩孩子长大了,有一天我无意中在电视上看到他们俩说相声,想起付强来了。不久在一次晚会上,我见到李金斗,问起付强他们,李金斗说:“这俩孩子是我徒弟,人不错。”我很激动,就讲起过去的事,说他们当年是怎么找我的,我当时提意见可能重了一些,他们不敢来了。我解释说,说得重是因为喜欢,并说这俩孩子还行,只是后来不敢来找我了。李金斗一听特别高兴,说:“那敢情好,投靠您,巴结都巴结不上,您这主动要教他们,我马上让两个孩子找您去。”
得知了这个消息,方清平和付强特别高兴,就来找我。为了他们我接了一些晚会的创作,主要是让他们能在晚会的创作和表演中得到实际的锻炼。比如说,有一次中央电视台的著名导演刘铁民来找我,让我给他的晚会写几段相声小品。我就带着他们,住到了工程兵招待所。从此,付强和方清平跟了我有吃、有喝、有住。不仅还能跟老师学能耐,还让他们有机会在电视上露一小脸,对于这两个人来说是个挺好的机会,当然乐不可支。再加上我脾气好,从不向他们发脾气。他们俩就跟着我,越跟着我越高兴。后来我们又共同做了好几次节目。
发掘方清平
那时方清平跟着我,除了参加相声小品的创作,遇到采访我也带着他。后来付强演出比较忙,付强就去演出了,小方在写作方面比较擅长,一直鞍前马后地跟着我。
在那个阶段我收了方清平和付强为干儿子,但有些人认为我是他们的师父,其实这些人还不太明白。我不收徒弟,因为我自己没有师父。相声行是很讲究拜师的,拜师要举行仪式,这个仪式叫摆支,拜师叫叩瓢。我没有师父,没有师父一般称为海青。作为海青不能收徒弟,但是我可以收干儿子,我的干儿子还真有几个,后来都在相声界出了名。
我之所以看上方清平,并带他写相声,包括后来跟我写戏,有一点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我觉得方清平的语言非常像我,特别活泼、诙谐。以前在我刚出道的时候,有人给我总结过,说我的相声是四小,即小体裁、小人物、小包袱、小聪明。再看方清平写出来的东西也是这个特点,所以我喜欢他的东西,带着他很方便、不费劲。我们俩后来写的东西,分不出来哪个是我的,哪个又是方清平的。因为我跟别人写的东西还有些差距,比如白云海。我们的语言是有很大区别的,而方清平跟我在语言上特别靠。方清平非常聪明,有灵气。干写作这行的都知道,写东西一定要有灵气,没有灵性是写不出来好东西的。方清平悟性也很高,写东西确实要有悟性,这都是他后来出名所必备的天生条件。
别看这小小的一段相声,就全国来讲,写相声的作家很有限。马季老师过去就跟我说过,找写诗的、写小说的、写戏的不难,但我要找个写相声的太难了。写相声需要特殊材料。方清平就是一个特殊材料。
写相声要懂得相声的结构,一开始有一个垫话,垫话完了是瓢把儿,瓢把儿完了是正活儿,正活儿完了是底。你看着结构很简单。垫话是开场白,瓢把儿是在正活儿中间,用几句话把上面说的话和下面要讲的故事连上,然后攒底。别看就这点事,没有一定特殊的素质写不了这种东西。否则没法看,要不俗不可耐,要不味同嚼蜡。
我认为,写相声要有观察能力。观察一件事要找出一个角度来,选择一个切入点,才能写好相声。相声编出来,经演员一立,看着那么活泼,听着那么可笑,语言要求强度高,其实挺难的。方清平素质好,他跟我在一起合作一点也不费劲。到后来方清平水平比我还高,语言也比我活泼。我说这就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别看他平时不笑,但他心里会笑。方清平的写作习惯与我不一样。我写作比较皮实,什么条件都能写。我能够在任何环境下创作。比如,我走着走着想起什么,坐在马路牙子上就写。有一次我坐在马路上写,遇到了一个熟人,那人看到非常惊讶,因为,我屁股底下爬了好多绿虫子,把裤子都染了,我都没有感觉。我不管在哪儿,有人说话我也能创作。我过去在首钢宣传队的时候,那边地方不大,有些人在那儿连跳带说的,我都没感觉趴那儿就写。后来调到曲艺团,编导组设在西单剧场,中午编导组十几个人在那里吃饭,聊天的时候我在那睡觉。等我醒了,在桌子上扒开一块地儿就开始写。有个老同志感慨地说:“能不出名吗?” 我就属于这样的人,在家里对着电视能写,写的时候也知道电视里演的大概内容,像我这样脑子的人搞写作的还真有几个。写《泰囧》的那个束焕是一个,还有就是写电影《初恋我们不懂爱情》的编剧费明。别人我不知道了。像白云海和方清平,他们都要关上门,一点声音都没有,一个人在那儿琢磨,别说还真能琢磨出好东西来。
我们接了活儿,一般情况下,我能在剧组里写,方清平不行,小狗撒尿—认地儿。他不在外面写。他乐意回家去写。他这人写作和别人不一样,他要先拿纸写出个大概齐,完了后再打字。方清平跟我写作的时候,很知道吃苦。写作不像抡大锤,有力气不管用。尤其是过不去关的时候,绞尽脑汁能把人憋得头要爆炸。小方能够吃苦,写东西特别仔细。他语言好,包袱好,来得快。说起来,写作不像工厂里的车、钳、铆、电、焊,有师傅教徒弟就能学会。写作教不了,只能凭感觉,感觉好坏是天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