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 东内苑天子扬名,九龙洞君臣蒙难(第2/5页)

翱羽后军见拦击落空,便要转身,却哪里及得上僖宗马快,眼见僖宗身体左倾,那乌骓马竟似被僖宗带着走一般,也随之向左倾身窜出。

僖宗的月杖又在头上划了两圈,不让彩球落下,待绕过翱羽后军,更疾速划了一圈,竟将彩球抛了出去,正入门网之中。

僖宗这一番表演,连李义南都不得不佩服其球技和骑术之精湛。

场外少不得雀跃欢呼,只是许多大臣见识了僖宗的本事,却有些哭笑不得,望着场上意气风发的少年天子,不知是这位天才的马球状元错当了皇帝,还是这位大唐天子错爱了马球。

(按:《资治通鉴》云:“上(僖宗)好骑射、剑槊、法算。至于音律、蒱博,无不精妙。好蹴鞠,斗鸡,与诸王赌鹅,鹅一头至五十缗。尤善击毬(指马球),尝谓优人石野猪曰:‘朕若应击毬进士举,须为状元。’对曰:‘若遇尧舜作礼部侍郎,恐陛下不免黜放。’上笑而已。”)

众人正兴奋之际,徐太后却觉愈加困倦,眼皮似有千斤重,再难支撑下去,便招呼扶月回宫歇息。

扶月忙命人备车摆驾,搀起太后下楼。太后身子一着辇车,便兀自睡去。

扶月为太后放好车帘,嘱咐驾车的宫监,驭着马儿稳稳当当地慢走。

辇车刚刚向北走出几十步远,一名宫女便赶上来拦住了车子。坐在前面车里的扶月掀开帘子,见是射紫,蹙眉微嗔道:“你这丫头怎的如此大胆?竟敢擅自拦停太后的辇车。”

射紫满脸惶恐地禀道:“奴婢有要紧事向您禀告。”

扶月问道:“什么天大的事情,非要拦车说话?”

射紫向左右两旁看看,急道:“确是天大的事情,奴婢斗胆请求进车内说话。”

扶月见状,顿觉奇怪,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便点头示意射紫上车。

到了车上,射紫放下门帘,低声向扶月说道:“咱们不回大明宫了,现在调转车头往南出延政门去。”

扶月轻喝到:“放肆!你疯了吗?为何不回大明宫?”

射紫淡淡一笑道:“你看了这个便知道了。”说罢拿出一面直径两寸左右的小铜镜,递与扶月。

扶月拿起镜子来看,这一看不打紧,甫一照见自己的面孔,顿觉眼前一黑,便昏昏然睡倒过去。

射紫“嗤”地一笑,收起小铜镜,竟倏地变了模样。原来她是花粉的手下思容,此番与姐姐想容随花粉一同潜入东内苑,伺机劫获了徐太后的随从宫女射紫和秋蝉,并以拓容术扮成二人的模样,混迹在太后身边。

思容明知球场亭子殿中的僖宗乃光波翼假扮,故而一直在他身后留心观察。但见这位“皇帝”观看球赛时全情投入,不时指手画脚、高声叫好,又跃跃欲试,声称要同玉鼻骍一战,心中不禁佩服光波翼的变身术形神俱备,可叹自己的拓容术只能变化面容,却无法变化身形,远远不及变身术精妙。适才她在亭子殿中望着“僖宗”的背影出神,正是想着:“好你个光波翼,扮小皇帝扮得还真像模像样!”

思容以右手抚在扶月的脸上,瞑目念动咒语,顷刻间便化作了扶月的模样,这正是她的看家本领之一——拓容术。她的另一件本事便是适才对扶月使出的小铜镜——眠术。以这小小的铜镜施咒照人,若照见其面,便立即昏睡不醒,若照其头,则顿觉昏沉困倦,渐渐昏睡过去。徐太后便是被思容从背后照了头部,方才困倦昏睡。

思容与扶月对换了衣装,将帘子掀开一条缝隙,吩咐驾车的宫监掉头转向南面延政门驶去。

待车队仪仗折回经过球场时,田令孜在亭子殿楼上看见,大感奇怪。按理太后的辇车应该向北从夹城穿过,回大明宫去,为何却转向南行?况且适才太后在亭子殿二楼忽称困倦,立时便要回宫歇息,已然是有些蹊跷了。

田令孜忙带了一队宫卫赶上,拦在车前。

田令孜下马,上前躬身施礼道:“请问太后娘娘,这是要去哪里?”

思容从车上下来,走到徐太后的车前道:“公公,今日是端午节,太后娘娘想去外面转转,看看城里的人情热闹。”

田令孜凝视了思容片刻,微微笑道:“扶月,太后娘娘莫不是想去你们娘家吃粽子吧?刘府的粽子可是太后娘娘最爱吃的。”

思容也盈盈笑道:“如果赶得及倒真想去呢,到时候也给公公带些回来。”

田令孜嘿嘿一乐,道:“不敢当。不过太后娘娘今日好像有些困乏,不如先回宫歇息,待明日再出去游逛也不迟。”

“什么时候出游太后娘娘自有主张,何须公公多言?”思容微微作色道。

“嘿嘿嘿,此番出游只怕也未必是太后娘娘的主张吧。”田令孜更不让步。

“公公不必阻拦。”徐太后此时掀开辇车的窗帘说道,“哀家知道公公是为我好,哀家只是坐了这半日,有些乏了,趁着今日端午,城中热闹,出去稍稍散些闷子便回。”

田令孜看了看徐太后,又问道:“太后娘娘今日真想去扶月的娘家刘府吗?”

徐太后道:“今日时候不早了,刘府自然不会去了,只在城中转转便回。”

田令孜点点头说道:“既然如此,老奴不敢阻拦。只是太后娘娘一向不喜张扬,每次出宫游玩都是轻车微服。老奴这便为太后娘娘另备一辆车,再派些随从护驾,请太后娘娘暂且移驾到前面的承晖殿稍事歇息,老奴会尽快办妥。”说罢叫过身边一个近从,耳语了几句,那人便骑上马向北飞驰而去。

徐太后说道:“不必如此麻烦,今日便这样出去了。些许小事,公公不要再费唇舌了。”说罢径自放下窗帘。

思容见状对田令孜说道:“公公请回吧,我们这便出发了。”

田令孜沉面冷笑道:“你们哪也去不了!”一挥手,命宫卫将思容和太后的马车团团围住。

“老阉官,你想造反吗?”思容怒道。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劫持皇太后可是诛灭九族的大罪,如果你们乖乖地将太后娘娘好生送出来,我还可以向皇上求情,留你们一条全尸。”田令孜冷冷说道。

思容闻言笑道:“笑话,适才说话的不正是太后娘娘吗?我看是你这个老阉官想要劫持太后娘娘吧。”

田令孜被思容连骂两次老阉官,早已怒从心生,却仍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好个伶牙俐齿的小妮子,不见棺材不落泪。实话告诉你,扶月的娘家根本不姓刘,更不住在这长安城内。你们两个一唱一和地做戏,还以为能瞒天过海吗?”

其实田令孜听思容和假太后一开口叫他“公公”,便已知道她们是假扮的扶月和太后,田令孜虽然身为宦官,却因深得皇上宠幸,又大权在握,宫中上下都曲意称呼他为“田大人”。只是田令孜忌讳提起宦官一节,故而也不说破。加之田令孜性紧多谋,便又故意编造了扶月娘家一事,诱使思容二人上当,以为确认。那假扮徐太后的正是思容的姐姐想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