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洪水猛兽(第2/4页)
“恩威并重,奴才记下了!”和砷忙说。
署院衙门里,雨水打在池塘内,几只青蛙跳进跳出。阿克占一言不发地走近书房,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目光呆滞地看着门外。
一个长随走了进来:“大人,刚才何先生送来帖子,请您出席下午的……”
阿克占瞪着眼,猛然一拍桌子:“我说过不去了,要去你去!”
“小的没那个面子!”
阿克占目光呆滞,口气却凌厉:“你还知道自己没那个面子?这么多年,我一直拿你当兄弟待,把心都交给你了,你他妈跟老子玩这一招!好,你狠,你够阴,老子玩不过你!”说着将桌上的茶杯重重地摔在地上,“可你也不要欺人太甚,想老子给你捧场?没门儿!”
长随吓得浑身发抖:“老爷,这不关小的的事!”
阿克占瞥了他一眼:“老子没说你,滚一边儿去!”
这时,紫雪拄着拐杖蹒跚地从屋里出来:“老爷,怎么了?”
“何思圣当总商了。”
紫雪一惊:“何夫子?”
阿克占点点头。
紫雪高兴了:“这是好事啊!”
阿克占激动地答道:“好个屁!我今天才知道,这个东西原来藏得这么深!”
紫雪觉得问题严重了,口气变得温柔:“老爷,到底怎么回事儿?”
“刚才接到户部的批复,我就找他谈了。他居然一点也不愧疚,当奸细当到这个份儿上,也算是一种境界了。”
紫雪着急地问:“何夫子到底说了什么?”
“何思圣他姓和,是和砷的本家哥哥,也是咸安学宫出来的。跟了我这么些年,我拿他当兄弟,对他说了多少和砷的坏话,唉,我真想抽自己的嘴!我还要给他涨薪水,张罗外放,人家早把我给卖了!”
紫雪撇撇嘴说:“我就一直不喜欢他,觉得他不阴不阳的,每次说你都不听!”
阿克占看着紫雪:“你是对的。”
“既然都这样了,你气也没有用。”
“他今天在我面前赌咒发誓,说他从来没出卖过我,你信吗?”
“或许他真的只是贪财呢。”
阿克占恨恨地说:“能受多大的委屈,就有多大的图谋。我看哪,他是想当首总,一统扬州盐业!”
运河堤上,河工们日夜劳作,官兵们日夜值守,老百姓们挑着茶水、点心上堤坝慰问。
汪朝宗带着管夏等浑身湿透,正大呼小叫地指挥河工们搬运沙包。
不知怎的,汪朝宗突然一阵眩晕,支持不住。管夏赶紧扶着他,在众人的帮助下,将其抬走。
不远处,英子动容地看着汪朝宗的身影,泪光闪烁。她想起那天早上,汪朝宗和自己告别时的情景。他说,捆绑不成夫妻,这么些日子,该劝的都劝了。他知道她的心不在这里,所以决定让她离开。英子还担心朝廷追究他,他却洒然笑笑,说已经犯了欺君之罪,不在乎了。多年来,自己为了一个虚幻的理想,游离于社会的边缘,啸聚山林,却渐渐地失道寡助。人们更需要像汪朝宗这样有血性、有担当的人。看着他忙碌的身影,英子有些心疼,她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已经离不开这个男人。
傍晚,汪朝宗发起烧来,萧文淑心疼地端上银耳汤:“你也一把年纪了,别硬扛了。”
“这大堤要是倒了,整个扬州城就完了,几十万人口啊!阿大人、宋大人都吃住在堤坝上,我总不能在家躲清闲吧。”
“你还真以为自己是个布政使哪?家里出了那么大的事儿,你也不管管!”
“家里能有什么事儿?”
“亏你想得出!我是说婉儿!这个孩子真不省心!”
“婉儿又怎么了?”
“你们男人真是粗心,真没看出来?”
“看出什么?”
萧文淑低声说:“肚子都大了!”
汪朝宗吃惊地放下勺子:“你说什么?”
“婉儿怀上了!”
“谁的?”
“还能是谁?海鲲的!”
汪朝宗笑了起来:“这么说,麻六奶奶没瞎说,婉儿果然能生!”
“你还笑,整个府上都传开了,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哪!”
“你嫌丢人?我不信!当初是谁把我锁在屋里,好几天不让出来?”
萧文淑用力捶了他一下:“得了便宜还卖乖!你说,婉儿这事儿,怎么办?”
“能怎么办?既然已经生米煮成熟饭,那就盛上来呗!”
“跟你说正经事儿呢!”
“要我说啊,那就弄抬花轿……”汪朝宗一想不对,“噢不行,海鲲……你有什么主意?”
“反正是不能让她唱戏了。要不在乡下找处房子,把她送走……”
“不行不行,她有了身孕,怎么好赶她走?”
“你想哪儿去?我是说找个偏僻的地方,把她安顿下来,再派两个丫头伺候着,等孩子生下来再说。”
“那还差不多,行!”
“再说说你的事儿。”
“我又怎么了?”
“英子自己又回来了。她想清楚了,要留在咱家。你如愿以偿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圆房?”
汪朝宗有点儿气短:“这,放了怎么又回来了。那个,不急。”
“你不急我急!你以为是让你快活呢?我是指望你早一天抱儿子呢!”
“我是说,英子是皇上赐的婚,总不能偷偷摸摸地圆房吧。”
“我懂,你要八抬大轿抬进门,顺便把你老相好姚梦梦也请来!”
“小心眼!”
“我说真的,那姚梦梦细皮嫩肉的,这回把她扔在天地会那帮臭男人堆里,也够她受的。你也不去关心关心!”
汪朝宗打了个哈欠:“哎呀,困得不行,睡吧!”
汪朝宗生病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一大早,阿克占和马德昌就匆匆来到汪府。
汪朝宗从后堂走出,脸色有些疲倦。
马德昌的眼中充满关切:“朝宗,没事吧?”
“有事。我在想着怎么向大人请罪。”
阿克占看着汪朝宗,他意识到了什么:“你……你真?!”
汪朝宗起身站起,正色,拱手:“正是。送往朝廷的五百万两帑银我做了些手脚,截留了一百万,调包成了锡锭。”
阿克占捧着茶杯的手悬在半空:“汪朝宗,你不要命了?”
“大人,实在紧急,朝宗斗胆以身试法,请大人降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