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红眼病(十八)(第2/2页)

“你们太恶心了。”我说。

“什么?”祭司愣了一下。

“你们太恶心了。”我重复说。

没错,恶心。

我对于这个邪教的行径,他们在这河狸市犯下的巨大罪孽,以及这个祭司对于人命的漠视,感到发自内心的厌恶。就好像在卧室的墙壁上看见了蟑螂,在浴室的地板上发现了蜈蚣,在学生食堂吃饭的时候找到了盘子里的半根毛毛虫;而即使是这种种比喻,也无法形容那深入肺腑的反感。我的厌恶在这之上。

投敌的选项打从一开始就不在我的心中。

当然,我也要承认,在听见可以变强的时候,我动摇了一瞬;而在听见青叶可能被抓住的时候,我也犹豫了一下。即便如此,我也没有真的考虑过要加入对方。对手是策划了这一起红眼病爆发的邪教,不知道有多少人因此而死,也不知道有多少家庭因此而破灭。那些至今都徘徊在街道各处的病人们,他们是否能够恢复过来,也尚未可知。

我清楚地记得:在三轮先生成为病人之后,雪绪是多么的痛苦;而在雪绪成为病人之后,青叶又是多么的悲伤。

我不想说什么正义、道德、伦理……

我只想说,我十分讨厌这群人。

这辈子都没有如此近距离地见过令我厌恶到这种程度的人。

初中的时候,我曾经也有过憧憬邪恶的时光。恶人看上去总是比善人更加强大、更加果断,而善人看上去却是那么的迂腐和优柔寡断。比起光明的英雄,我更喜爱冷酷的枭雄。其实直到现在,我都不怎么喜欢故事中的善人角色,依旧觉得他们有时候特别愚蠢;但是最起码,我已经不会觉得邪恶是帅气的事物。

眼前这个男人,这个祭司,这个披着人皮的鬼,无论他把自己伪装成多么胸有成竹的姿态、露出多么游刃有余的微笑,都无法令我升起一丝半毫的认同感。

我不会与他狼狈为奸。这就是我的决定。

“你说我们恶心?”祭司冷冷地看着我,“现在撤回这句话还不晚。”

“你们太恶心了。”我故意地说了第三遍。

“我给过你机会了。”祭司对身边的阿尔冯斯做了一个手势。

穿着盔甲的阿尔冯斯向前走出一步,沉重的足甲踩踏在地,发出了重量感十足的声音。

祭司说:“杀了他。”

阿尔冯斯向我冲了过来。

我将念力附着在了全身上下。

祭司有提到过,阿尔冯斯因为被精神控制的缘故,处于无法使用超自然力量的状态。既然如此,那他就不过只是一个穿着盔甲以拳脚功夫胜人的家伙。也许对一般人来说是不可战胜的对象,但是对我这个超能力者来说却绝非如此。

虽然穿着那一身沉重的盔甲,但是阿尔冯斯的动作却很迅速,一下子就奔跑到了我的面前。

他猛地抬起右脚,向我踢来。

我顺从自己的战斗直觉,敏捷地避开了这一踢;紧接着,我将更多的念力灌注到右手上,以一记手刀攻击,对着阿尔冯斯的左腿砍去。

手刀摧枯拉朽地破坏了盔甲的左腿部分,从中间一刀两断。

我不由得愣了一下——里面怎么是空的?

此刻的阿尔冯斯是抬起右腿踢击的姿态,因此当支撑身体的左腿被破坏之后,他就立刻失去平衡、摔倒在地。

砰!

沉重的盔甲摔在地板上,发出了巨大的声音。

我吃惊地看向阿尔冯斯。

不会有错,刚才的手感……盔甲里面是空的。

阿尔冯斯试图站立起来。

我立刻走上前去,将念力灌注在足底,一脚踩下。

阿尔冯斯的右腿盔甲也被我从中间踩断了。

接着,我又向前了一步,一脚踢开了他的头部盔甲。

就如我隐隐预感到的那样,在阿尔冯斯的头盔被我踢开之后,下面没有露出人头,而是一片空虚,什么都没有。

就好像是盔甲本身具备了生命,自己在行动一样。

“怎么,你很奇怪吗?”祭司远远地说,“你和他不是伙伴吗?他没有告诉你这件事情?”

我回头看向他。

祭司缓缓地说:“我在起初看到他的时候,也是十分震惊。没想到会有这种家伙存在。我仔细地检查了一遍,才发现这具盔甲被固定了人类的灵魂。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办到的,居然可以将人类的灵魂安置到金属里面……这可真是伟大的技术。只要有这项技术在,人类就可以摆脱孱弱的身躯,进入其他物质之中;而肉体本身必然存在的寿命问题,也可以完全无视。我曾经解开过一次他的精神控制,想要从他的口中问出关于这项技术的情报,但是他却不愿意告诉我。”

我本来以为像我这种超能力者已经足够不可思议了,却不料还有阿尔冯斯这种家伙存在。

被我毁去双腿的阿尔冯斯依然在挣扎,企图继续执行祭司的命令,但是不能站立起来的他已经失去了对我的威胁。

我稍微与阿尔冯斯拉开了一段距离,然后与祭司对峙。

接下来的对手,就只有他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