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毛小传——孤独的流浪者(第2/6页)
◎流浪在撒哈拉
“撒哈拉沙漠,在我内心的深处,多年来是我梦里的情人啊!”
——三毛《白手成家》
为了能够逃离举目皆伤心的场景,三毛又以“人生苦短,不喜平淡”为理由,辞去了教书的工作,再次选择了流浪。这一次,她终于来到了曾经日思夜想的撒哈拉大沙漠,并在这里,经历了各种艰苦的考验。
也是在撒哈拉大沙漠,三毛和那位爱了她六年,等了她六年的西班牙青年荷西结了婚。正因为有了荷西从精神到物质的方方面面的有力支持,三毛才开始了全新的生活。她下定决心,一定要和沙漠土著沙哈拉威人打成一片。他们怎么吃,她就怎么吃;他们怎么住,她就怎么住,三毛是真的决定成为他们中的一份子,慢慢地,三毛的个性里也掺杂进了他们的个性。
在文明的地方,照相对于人,尤其是女人来说,是一件非常开心的事。但是,对于身拖蓝袍、长年住在帐篷里的沙哈拉威人,却很讨厌照相机,他们把相机看做是某种收魂的邪器。
一天,三毛走进一个家庭里,想给几个沙哈拉威女人拍照。突然,一个男人闯了进来。他是她们的丈夫。他认为,三毛收走了他妻子们的灵魂,所以他追着三毛咒骂,要把她的相机砸掉。三毛很害怕,只好把相机打开,拿曝了光的白色胶片给那个男人看,说明里面什么也没有,更没有他妻子们的灵魂。
像三毛这样好胜心极强的女子,成名的欲望总是颇为强烈。在文化学院上学的时候,她曾对一位名人朋友说:“像你那么早就成名,一定很过瘾!”
又说:“我也要成名,像你一样,不枉少年。”
当她坐在沙漠的家中时,四周静可听针,往日的文学梦重新涌上了她的心头。
三毛在十一岁的时候便和文学结缘,十七岁以“陈平”的真名发表作品。尽管不乏才气,但文学的时运不济,她一直没有在文坛有一番大作为。
在沙漠,决定重新开始创作的她起用了一个新名字——三毛,作为笔名。“三毛”,是一个很普通的中国男孩子们常用的名字,也是三毛读的第一本书——《三毛流浪记》中的小主人公。
“写稿的时候还不知道该用什么名字,我从来不叫三毛,文章写好后,就想,我不是十年前的我了,改变了很多,我不喜欢用一个文文绉绉的笔名,我觉得那太做,想了很多,想到自己只是一个小人物,干脆就叫‘三毛’好了。”
后来,人们问她,为什么要选这样一个怪笔名?她便把原来的动机幽默地发挥一番,说这是因为自己的作品只值三毛钱。
中国民间的卜卦算命,把取名看得很重。姓名系于命运。三毛对算卦一类的东西极感兴趣。但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三毛”二字,藏着《易经》卦中乾坤二字。
“三毛”这个名字,真的给她带来了新乾坤。
1974年5月,三毛在沙漠的家中写了第一篇作品——《沙漠中的饭店》。作品的内容非常普通,写她给荷西煮饭的事情。尽管三毛对内容不是很满意,但文章在台湾《联合日报》发表以后,她和丈夫还是很高兴。
“十天后,我接到寄至撒哈拉沙漠的《联合日报》航空版,看见文章登出来,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实在是太快了。我拿了这张报纸就走,那时我和荷西还没有车子,可是我实在是等不及了,手拿报纸就往沙漠上一直走,打算走到工地去告诉他,我走到他的交通车会经过的路上,后来,交通车过来了,他看见我就叫司机停车,我向他跑过去,他说:不得了,你已经投中了!我说:是,是,就在这里。他问:你怎么证明那就是你的呢?我说:你看那个笔名的字嘛!那真是很快乐的一天,到现在都不能忘记,十年以后,第一次写文章;在沙漠里,只有一个人可以分享,而这个人是看不懂我的文章的人,可是还很高兴,像孩子一样在沙漠里跳舞。”
在沙漠的时间长了,三毛终于爱上了这儿的人,爱上了这个她视为第二故乡的“世界上最美的地方”。
1979年9月,三毛陪着父母离开了拉芭玛岛,去欧洲旅行。但没想到,几天以后,从遥远的拉芭玛传来了令她心碎的噩耗。
9月30日那天,荷西像往常一样,到海边捕鱼散心。但是,他潜入海底之后就再也没有浮出水面。三毛和父母知道这个消息后,火速回到了拉芭玛。
三毛一边请人帮忙在海里寻找荷西,一边整夜整夜地祷告,祈求上帝能让她的丈夫平安归来。然而,大海寂寞的涛声彻底打碎了她的愿望。
两天之后,荷西的尸体被人捞了上来。因为已经在水中泡了两天,荷西的肢体都变得僵硬了,脸也被泡得看不出样子。三毛的父亲极力阻止女儿看到荷西的遗容,但倔强的三毛还是不顾一切地扑了过去。她凄惨地叫着荷西的名字,放声大哭。从此,三毛便失去了她深深爱着的伴侣。
荷西葬礼的前一天,三毛独自来到墓园。她一定要亲手为丈夫挖坟。
“我要独自把坟挖好,一铲一铲的泥土和着我的泪水,我心里想,荷西死在他另一个情人的怀抱里——大海,应也无憾了。”
第二天,荷西被放进朋友们为他合买的棺材里,他将被安葬在浸满了他的爱人汗水、泪水和血迹的黄土里。他去世的时候仅仅只有三十岁,正是应该尽情享受青春、幸福和爱情的好时候。
朋友们争着为荷西抬棺。下葬的时候,三毛不停地恸哭狂叫,她像疯了一样完全失去了对自己的控制。三毛的父母死死地拖住她,被她弄得筋疲力尽。好不容易,葬礼才顺利地进行下去。
荷西走了,他的离开留给三毛的,是无尽的哀伤与思念。
从那以后,三毛几乎每天都要到墓园去,她要去陪伴她长眠在地下的丈夫。小的时候,一度很孤僻的她也常去墓园,在那里汲取安慰;现在,她又像小时候一样孤独了,再也不会有人像荷西那样陪着她了。
她总是痴痴地一直坐到黄昏,坐到幽暗的夜慢慢地给周围带来死亡的阴影。那个时候,墓园总是显得非常温柔。最让三毛感到无奈的,是她作为荷西的妻子,不得不去做一些善后事宜。比如去葬仪社结账,去警察局上交荷西的身份证和驾驶执照,去法院申请死亡证明,向马德里总公司索要荷西的工作合同证明……每一件事,都会让三毛感到刺心般的疼痛。而语言不通的父母,却什么也帮不了她。
最后,她来到木匠店里,请一位工人为荷西的坟做一个十字架,老人用上好的木料,为她做好了一切。墓志铭上,刻着三毛亲自写的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