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是你故事里那个人（第10/11页）

到今天我都在想，如果那天晚上我没有看到那几个字，我现在的生活会不会好一点儿？

但是我已经看到了，想要擦掉记忆已经是不可能的，那几个让我终生难忘的字是：老婆，我睡不着，好想你。短信来自刘先生。

那一刻我全身都开始发抖，刘先生明显是掩人耳目的化名，我不可能将其理解为发错的信息或者其他误会。好在我的大脑还在高速运转，她的解锁密码只有四位，根据平时我看到她解锁的手势，大致能够判断出密码来。我只试了两次就成功地打开了她的手机，我飞速查看了短信和通话，明显是被删除了，没有这个刘先生的其他记录，时间紧迫，我飞快地记下了刘先生的电话号码。那天晚上我强忍着没有质问小齐，我想查得更清楚了之后再说；我知道信任这种事情，一旦失去就真的很难找回了。

这件事查起来也异常简单，我把手机号码在网上一搜，就看到了小齐的导师的名字。我用公共电话打了那个号码，证实是她的导师无疑，各种剧情就自动浮现出来。我站在熙熙攘攘的街头，心里头像是被倒进了一万斤的苦酒，连手心冒出的汗水都是苦的。

我纠结了一周的时间，那是我人生中无比灰暗的一周，甚至比我车祸后躺在床上的那段时间更加灰暗。那几天当我开着车在高架桥上的时候，竟然会恨不得再来一次惨烈的车祸就这样死了最好。

我最终还是向她摊牌了。我把她喊到家里来，在沙发上坐定，然后一字一句地说：“你能告诉我你和你导师，也就是你手机里的刘先生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吗？”

她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猛地站起来说：“你偷看了我手机！”

我说：“这个不是关键，我希望你能够诚实地告诉我，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当时的面目一定异常狰狞、丑陋，她不肯看我，低着头开始抽泣。我在一旁冷冷地看着她，她的反应已经无形之中告诉了我答案，但是我还是在等，等着她亲口说出来。

这种令人窒息的沉默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她终于开口了：“他是我的导师，也像是我的父亲；他是我的精神偶像，也是我的第一个男人。”

悬在头顶的利剑终于落了下来，刺穿了我的身体，血流满地。我抓起一个玻璃杯，狠狠地扔到墙上，碎玻璃掉落满地，我的心也像这个杯子一样，死无葬身之地。

她继续说着，试图用简洁的言语说明这一切，她说：“我爱他，他也爱我，他曾经说要离婚娶我，但是他没有做到。他无法给我一个未来，后来我就离开了他，遇到了你；但是他又来找我，说如果我离开他，他就让我拿不到硕士学位。对不起，只剩半年了，我以为只要熬过这半年，等我研究生毕业之后，就能好好和你在一起。但是，我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我说：“所以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你们依然维持着关系？”

她点头。

我说：“那你为什么要同意和我在一起？”

她说：“因为你太好了，我已经拒绝过你一次，我害怕一直拒绝会让你离开我，我害怕失去你，我害怕以后再也遇不到比你更好的人了。”

我突然很想笑，张大了嘴，眼泪却流了出来。

我咆哮道：“所以说，你就是为了一个研究生的学位证书，欺骗了我！背叛了我！我在你心中的地位，还不如一纸证书吗！”

她哭着说：“对不起，我知道你现在很看不起我，可是你不是我，也无法理解我为什么会这样做。就当作你是爱错了人吧！”

呵呵，爱错了人，说得容易，这个错，有可能改正吗？

我的情绪不断地膨胀和爆炸，不知道如何宣泄，我冲到卫生间用冷水冲脸，抬起头，我在镜子中看见了一张痛苦得扭曲的脸，我猛地一拳捶上去，镜子稀里哗啦地碎了，手上的鲜血顺着镜面流下来。小齐听到动静跑了进来，尖叫了一声，然后手忙脚乱地找东西给我包扎。

她哭得不成样子，不停地说：“你怎么这么傻，怎么这么傻。”

是啊，我真傻，真蠢。

那是我一生中最漫长的夜晚，最激烈的表达过去了，我们也都慢慢平静下来，像成年人一样面对我们的问题，我知道我心里过不去这个坎儿，也知道她不会抛弃她的追求。那天晚上我们说了很多话，一直说到天亮，因为我们知道这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她走之前问我：“我们还会再见面吗？”

我说：“我不知道。”

她说：“那就不要再见面了吧！”

我们就这样分开了，她回到她的生活开始写论文找工作，我重新踏上了旅途，去了云南、老挝、柬埔寨。我没有删除她的任何联系方式，但是没有再给她发过任何信息打过任何电话。我们就这样一个在南方，一个在北方，各自遗忘。

我想忘，但是我忘不了。时间也没能冲淡这一切，无论走得多远，看到多美的景色，当我盯着取景框准备按下快门的一瞬间，画面中会出现小齐的身影。时间反而教会了我原谅，一路上我受到了太多佛教的熏陶，它们都叫我要宽恕。

第二年的暑假，我决定回去和小齐重新开始，她已经毕业工作，不再受到刘先生的困扰，只要我们能够包容和宽恕那些过往，我们依然可以有一个美好的未来。为此我选择了同样的时间和路线，重走了一次318国道，我在路上找了一百个路人，在一百个风景前，举着同样一个牌子，拍了一百张照片。

牌子上写的是：小齐，不如我们重新开始。

回到北京之后，我把这一百张照片洗出来，装进一个相册里，然后去找小齐。这个时候我才发现，我竟然找不到她了。

她的手机号码已经更换，微博已经停止更新，QQ头像一直灰着，我发给她的任何消息都没有回应。她已经离开了学校，不知道住到了哪里，我不认识她的任何朋友，似乎她也没有什么朋友。但是我知道她不会离开北京，北京虽然很大，只要我一直找，就能够找到她。

我真的找到了她。

你知道我是在哪里找到她的吗？你这么聪明，肯定已经猜到了，是的，就是这里，她就住在对面的那个小区里；可是你能猜出我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吗？你猜不到，连我自己也没有想到，我是跟踪刘先生的车才找到这里，我眼睁睁地看着他开着车到路边，接走了小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