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袋熊浑身布满衣原体 【52】
“这么看来,我明天真的要动身去澳大利亚内陆了。”我对身边的暴风突击队员【53】 说。他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或者是害怕的表情。说实话,就算你和一名暴风突击队员结婚十七年,你也很难说清楚他在想什么。我觉得这都怪他的头盔。
“如果没有别人的帮助,你在购物中心里也会迷路。”维克托将信将疑地回答我,同时下意识地握紧了他那把用塑料管制成的步枪,“这整个旅行是我听说过的最荒唐的事情。”
“你买了一套和电影里的暴风突击队员一模一样的二手装备,就为了加入一支由陌生人组成的军队,去医院看望生病的孩子,可你其实连健康的孩子都不喜欢。我非常确定,你完全没有资格判断什么是荒唐。”
他摇了摇头,依然为我要做的事情感到困惑。不过他说得对,我很糊涂。
今天是万圣节。我把可能是我活着在美国度过的最后一个夜晚用于追赶一个装满糖果的九岁僵尸小红帽。与此同时,我的暴风突击队员丈夫和我们一起跳着穿过街区。直到最后一分钟,我才让维克托惊讶地发现我穿了达斯·维德的戏服。等到他穿戴整齐,我跳出来大叫:“维克托……我是你的……老板!”他觉得一点也不好笑。我做了一个“死亡之握”,但他拒绝撤退到隐形圈内。这大概是因为我给维克托穿上由二十七片零件组成的外衣后,他发现自己无法坐下、依靠或弯腰,甚至要在别人的帮助下才能穿鞋。这其实和女人在约会的夜晚穿着塑身衣的感觉差不多。但是,作为一个男人,他感到极不适应。他像一个骑士,只是穿的是塑料和紧身衣,而不是盔甲。说实话,如果叛军知道了这些事情,他们会把所有暴风突击队员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地推倒,让他们像不小心翻了个四脚朝天的乌龟一样尴尬地摇晃。我怀疑暴风突击队员的老婆(显然她们每天不得不帮助队员穿衣脱衣)结婚后就会明白,她们很可能会变成年轻的寡妇。这很悲哀,但我打赌,黑暗势力应该会有一份不错的人寿保险计划。黑暗势力看上去总是很守纪律,有点共和党的样子。
整个澳大利亚的行程计划开始于一个月前,当时我的朋友劳拉问我是否愿意和她一起去澳大利亚旅行,旅费由某个“希望你去澳大利亚的人”赞助。我说“不”,因为我是世界上唯一讨厌旅行的人,因为我知道澳大利亚的一切都想用尽可能暴力和痛苦的手段杀害你。劳拉叹了口气,告诉我说,要保持开放的心态。我辩解说,很难反复拒绝一个在你家后院里,顶着得克萨斯州炎热的天气,用铲子赶走秃鹰并主动帮助你挖掘腐烂尸体的人——我曾经解释过这句话的意思,不过在我上一本书里。现在去买一本来读。它大概正在打折。我会等你。再买一些甜甜圈。你看上去太瘦了,吃点东西吧。
吃完了?好极了。让我们继续这个故事。
整个澳大利亚之旅是一个由澳大利亚旅游局赞助的“实现你的人生愿望”的活动。我们只要事后写一点东西,就能得到一次免费的旅行。我提醒劳拉说,我的人生愿望清单上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再也不用列该死的人生愿望清单。她提醒我说,我又开始愤世嫉俗了。她说这其实就是一张免费票,让我们去做任何我们想做的事情,只要它在我们的人生愿望清单上。
“真的?”我将信将疑地问,“我可以和一只袋鼠搏击吗?”
劳拉瞪着我:“你想和一只袋鼠搏击?”
“好吧,其实我不想。”我承认说,“我只是想知道我有没有这种选择权。我只是不想让任何一只袋鼠受伤。也许……和袋鼠玩泥地摔跤?这样要紧吗?”
“问题是,我认为袋鼠天生并不那么好斗。”
“不是的,”我激烈地反驳道,“袋鼠是一群刻薄的浑蛋,整天在野外相互搏击。如果我们想确保大家的安全,首先要做的就是给它们戴上拳击手套。它们还会在搏击的时候抽烟,所以它们也污染空气。袋鼠根本不在乎二手烟的危害。”
劳拉抬起了一边的眉毛。
“我是说真的,我在一部20世纪50年代的动画片里看见过。”
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你所知道的关于澳大利亚的一切都是你从动画片里看来的,这正是你需要去一趟的原因。你知不知道那里有一个小镇,里面住满了鬼魂,也许还有很多连环杀手?”
我来了兴致:“我们应该去那里看看。”
“这在你的人生愿望清单上吗?”
“好吧,我现在就把它加上。”我咕哝着,带着一丝埋怨的口吻,“我们可不可以穿上全套的树袋熊戏服,然后抱起树袋熊?如果我告诉你,我已经有树袋熊戏服了,你会不会更倾向于说‘可以’?”
劳拉瞪着我:“你有两套吗?”
“有啊,我需要另一套作为备用,以防这一套弄脏了。”
劳拉说:“呃。”
“我开玩笑的,”我说,“不过我确实有一套树袋熊戏服和一套熊猫戏服,看上去都有点像熊,所以应该算我有两套。”劳拉没有回答,大概是因为她在想:树袋熊其实不是熊。熊猫看上去有点像熊,但是从严格的意义上讲,它更像巨大的浣熊。我猜她最后决定不把这些话说出来,因为她很擅长避开对自己不利的争论。
由于我讨厌坐飞机,劳拉建议我们坐卧铺火车横穿澳大利亚。我不情愿地承认自己一直想乘坐东方快车号,但我又有点觉得如果车上没有发生谋杀案,那就是浪费机会。这不是因为我特别嗜血,而只是因为我有自己的标准:如果没有谋杀案供应,这一趟卧铺火车之旅就不算完整。我认为,如果要我把这次旅行写入我的人生愿望清单,澳大利亚就必须为我提供谋杀案。但是,我又担心他们只愿意“提供协助”,让我自己负责策划整个谋杀案。然而,我连自己的袜子抽屉都不会整理,更不要说谋杀案了。劳拉有些担心我为这桩可能发生的谋杀案投入太多的心思,但我认为这只是因为她是一个专业的活动策划人员,干这种事情是她的第二天性。劳拉需要明白的是,不是每个人生来就具有她这种组织能力的。如果每个人都具有这种能力,那么一天到晚都会有欢乐的谋杀案发生。谋杀案里有点心拼盘、慈善捐款、巧克力喷泉,以及盛着彩色卷纸的玻璃罐和装着人类耳朵的礼品袋。我说这些话的时候,劳拉用怪异的眼神看着我,但我想这是因为她不知道应该如何接受赞美,也可能因为装着人类耳朵的派对礼品袋“太符合2011年的潮流了”。我不太确定。我很不擅长赶时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