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物凶猛(第14/24页)
一个我麾下的小孩按照战斗的原则伏击了方方,用纸弹击中了他的脸,把他打疼了。方方急了,追上小孩左右开弓扇了两个大耳刮子,小孩被打哭了,弹弓仗也只得中止。
我们几个到另一个亭子里吸烟、喘息。他们看着坐在中间亭子里和高晋、高洋聊天的米兰,轻浮、刻薄地议论:“一看就是圈子,屁股都给操圆了。”
我认为他们的评论极不公正,私心觉得连我的感情都给玷污了,可在哥们儿面前是不能为一个女人辩护的,也跟着笑。
“你觉得她好看吗?”许逊问我。
“就那么回事吧。”我仰着脸说。
“这种女的天安门那儿一帮一帮的。”
“咳,我就是觉得她有钱,每次我们去冰室都是她请我。”
“你动了她吗?”
“你想我会闲着吗?”
“哎,赶明儿我发你一个。”许逊拍着我肩膀说,“比这可棒多了,特水。”
米兰在远处笑起来,头向后仰,满面春风,高晋、高洋则一脸坏笑。
隔一会儿,笑声才传过来,他们又在亲热地交谈。
米兰比手画脚说着什么,眼睛四处张望,向我们这边看了一眼,又继续对高晋他们讲。
我忽然感到一阵不安。“咱们过去吧?”我对大家提议。
“过去干吗?多没劲,还不如在这儿坐着。”方方又和许逊打闹起来。他们互相较着膂力,站起来撕掳着到亭子中间,最后方方把许逊胳膊拧到身后,笑着问:“服不服?”
许逊一臂别在身后转着圈地跳着大声喊:“服了服了。”
方方刚松开手,他又反扑上去锁住方方的喉咙,一边喊我:“快上来帮一把。”我把烟叼在嘴里,上前按住方方拼命往后捣的一条胳膊,把他的手腕反拧过来,一边用脚使劲踢他的叉开撑在地上的一只脚。
那只脚终于被我踢松,方方失去平衡,坐了个屁股蹲儿。
我和许逊松开他,撒腿就跑,直奔中间亭子,方方在后面追。
我们笑着跑进中间亭子,方方也追到了。我先告饶:“服了服了,别闹了。”
“弹个钵儿。”
我伸出脑袋让他在额头上狠狠弹了一下,擦着汗在米兰身边笑着坐下看他去追许逊。
他在另一个亭子的石阶前追上许逊,拧得他“哎哟哟”乱叫地押回来。
“跟大家说服了——大声点!”
“服了!”许逊一跳老高。
米兰笑着看我们闹,听到高晋说什么,头往前一凑竖起耳朵:“你说什么?”
“哪天你弹段琵琶给我们听听。”
“行啊。”她坐直说,“哪天我把琵琶背来。”
“你要会拉小提琴就好了,我爸爸他们军文工团就缺小提琴。”
“会弹琵琶不能拉小提琴吗?”卫宁问。
“两回事。”米兰说,“一个是弹拨乐器,一个是弦乐,使弓子。”
“你可别去他爸他们军的文工团。”许逊说,“一去先得叫他爸糟蹋了。”
米兰光笑,高洋就抓住许逊胳膊,问方方:“是不是还得治他?”
许逊跳开逃到一边,“胳膊都拧脱环了。”又对我说,“你说他爸是不是比他们花?”
“没错,花得厉害。”我笑说。
高洋追打许逊,反被许逊一路各种勾拳、摆拳打过来,“来呀,来呀。”
高洋也以各种拳击动作招架,两人花拳绣腿来来往往比画了几个回合,笑着收势凑在一起点烟抽。
高洋手里甩着烟坐回来说:“真花的其实是方方他爸,你爸是不是为作风问题降过级?”
“你算了吧,我爸哪有那本事。”方方说。
“反正我知道你爸两老婆,你在老家还有一个大哥。”
“那卫宁他爸还娶过仨呢,其中一个还是地主的闺女。”
“爸都死了,还说他干吗?”
“死了也得批判那思想啊。”大家笑说。
“你想当兵啊?”我问身边笑吟吟倾听的米兰。
“嗯。”她淡淡地说。
“干吗不考‘战友’呢?”
“我还考总政呢。”
我讨了个没趣儿,讪讪地不吭声了。
“哎,你会弹琵琶,那也一定会弹吉他吧?”许逊冲米兰说。
“那倒行,拨几个和弦伴唱没问题。”
“那我家有把吉他,我拿来你给我们弹首《山楂树》吧。”
“得得,你闹不闹啊?”我说许逊。
“晚上吧。”高晋盯着米兰说,“晚上你别走了,咱们到假山来唱歌。”
“你不能晚上不回家吧?”我问米兰。
“那倒无所谓,我今天出来倒是和家里说了回农场。问题是我晚上不走住哪儿啊?”
“这你放心,我们这儿可有的是地方住。”许逊笑着说,“你愿住谁家都行。”
“那我挑一家吧。”米兰笑。
“就挑我吧。”许逊拍着胸脯,“我那儿凉快。”
大家便笑,米兰也随着笑,给了许逊近乎一个媚眼。
“哎。”她扭头对我说,“你家能洗脸吗?我觉得我脸上特脏,风吹了一下午。”
“你怎么随随便便就说要在我们这儿住?”路上我埋怨她。
“怎么啦?不好吗?”
“当然不好了。”我提高嗓门说。进了家门给她打洗脸水,暖瓶里已没多少热水,我往盆里倒的时候不留神把水碱也倒了进去,“你知道我们这儿都是什么人?”
“我看你们院小孩一个个都挺老实的。”她撩着上面那层干净的水洗脸,攥着香皂骨碌碌滑转,涂了一手香皂沫儿,仔细地搓洗十指,“听你说还以为他们多坏呢。”
“你以为呢,噢,坏非得写在脑门上?”
她不做声,开始洗脸。
“你是不是常在不认识的男的那儿住?”我把我的毛巾递给她时,忍不住讽刺了她一句。
她怔了一下,接过毛巾锐利地看了我一眼,然后擦脸,“你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