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儿正经没有 七(第3/5页)
“你们说什么呢?”宝康指着我们的嘴说,“不服是怎么着?”
“什么也没说!”我们冲他乱叫,“嚼嘎嘣豆呢。”
“你们四张嘴欺负我一张嘴是不是?”
“你老嚷什么?”大胖子不耐烦地训宝康,“就你烦人,没个眼力见儿,这会儿有你什么事?再嚷把你轰出去。”
宝康蔫了:“好好,我不说了。”
“你当会儿哑巴吧。”大胖子狠狠瞪他一眼,打起官腔对我们说:
“听好我第一个问题啊,什么是文学ABC?”
“时间地点人物。”吴胖子抢答得快捷,十分得意,“DE还用说吗?说到Z也行。”
“不用了,就到C吧。什么是小说?”
“小人书说的。”我也抢答。底下哄堂大笑。我脸红耳赤地连连说,“错了错了。”
“我来回答这问题。”丁小鲁说,“小说就是名家可以天马行空,新人必须遵循规则的一种文字游戏。”
“给个‘好儿’嘿。”我冲旁听席示意。
“嘿——好!”杨重捂着脸低头瓮声瓮气地喊了一声。大家都回头看,他也无辜地回头看,集体的视线都落到了坐在最后一排的古德白身上。急得古德白连连申辩:
“不是我喊的不是我喊的。”
大家只是默默地注视着他。
大胖子看到古德白,脸若冰霜地说:“古老,请你离庭。”
“真不是我喊的。”古德白起身对大胖子作胁肩谄笑状,“我刚才一直在睡。”
“撵出去!”大胖子脸一沉,扭向一边,挤出一句,“不知自重。”
古德白被几个人连搀带架地弄了出去,一路上不停摇头叹气。
“第三个问题……”大胖子话音未落,瘦高挑儿就抢过话头儿,“写出好小说需要具备哪些素质?”
大胖子白瘦高挑儿一眼:“文学家的基本功是什么?”
“说学逗唱。”刘会元回答,“什么都得感兴趣,什么也干不好。屁股得沉——坐得住;眼睛得尖——好事落不下;脸皮得厚——祖宗八代的龌龊事都得打听;腿脚得利索——及时避枪口。”
“有点意思啊。”大胖子和小眼镜秃脑门相互交换着眼色唯独跳过瘦高挑儿,“看来还不是完全无知。”
“好小说和坏小说用什么标准来区分?”瘦高挑坦然自若,接着发问。
大胖子气鼓鼓地撇了撇嘴。
“以我画线。”丁小鲁说,“我喜欢的就是千古佳作,我不喜欢的那就是狗屁不通。”
“就这么直接说——对作者?”大胖子挑刺儿。
“好话可以直接说,说过头也没关系。”丁小鲁神态从容地答道,“坏话只能暗地里说,当面对作者充其量只能作为其惋惜遗憾状。”
“得着文学真谛了。”瘦高挑由衷地赞道。
“不好!”大胖子冷冷地反驳,“怎么就不能当面说坏话?什么作惋惜状遗憾状?这还嫩点,好话就不能夹枪带棒指鸡骂狗地抛出去了?本人从来就是大无畏,骂他还让他以为夸他,感激不尽。”
“第五个问题……”大胖子和瘦高挑不约而同一齐发问。
二人相视,眼中无限深意。大胖子一副气势汹汹,瘦高挑怯笑礼让,“你问你问。”
“第五个问题……我想问什么来着?”大胖子被打岔,一时间竟忘了到嘴边的话头,便隔过瘦高挑,反去问小眼镜。
“你想问如果给你一定权力,你将扶持什么打击什么?”瘦高挑果断地适时出击,噎住大胖子,将自己的问题当大胖子的私货抛了出来。
“如果给我一定权力。”我以男强人叱咤风云的姿态侃侃而谈,“那我当然也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什么表现形式什么思想内容那一概不重要。只要哥儿们就扶持,实在不得不打,也是高高举起,轻轻落下,跟我不和的对我不敬的再好也狠狠打击绝不留情——顺便说一句,您这第五个问题和第四个问题有点重复,表达的是一种情绪一种精神。”
“这个我们早发觉了。”大胖子愤愤地对我说,“不用你多嘴。第六个问题……”
大胖子停下来看瘦高挑,瘦高挑佯作不见,吸吸溜溜地品茶。大胖子哼了一声,瘦高挑傲然一笑。
“第六个问题,”大胖子问,“你最喜欢的文学作品是什么?哪些文学作品对你创作影响最大?”
“你的作品我们最喜欢!”我们异口同声地说,“你的作品对我们创作影响最大。”
“没看过也喜欢!没看过影响也最大!”我们再次异口同声说。
“好好好,不难为你们了。”大胖子乐呵呵地说,“提问结束,下面开始造句。”
瘦高挑轻蔑地一笑,离席飘然而去。大胖子看都不看他一眼,做雍容大度状。
“下面开始造句了啊。”大胖子兴致勃勃地往前凑凑趴在台子上说。
“对不起对不起。”一个坐在一边始终没吭声的娘儿们举着葱尖儿似的五指,偏着脸向大胖子要求发言:“我能提几个问题吗?”
“可以可以。”大胖子对这张粉脸堆下一脸媚笑,说:“尽管提。”
粉脸转向我们,立时挂了层霜:“我想专门向方言提几个问题。你最喜欢的颜色是什么?”
“红色。”丁小鲁替我回答。
“我刚才说过了,我是专门向方言提几个问题,别人不要插嘴。”那粉脸看也不看丁小鲁,嘴一字一瘪吐皮似的说。
“红色。”我说,“共和国的颜色。”
“你处世信奉的格言是什么?”
“孔雀开屏是好看的,转过去就是屁眼儿了。”
旁听席哄然大笑。粉脸闭闭眼抿着嘴无动于衷仿佛忍受着突然落到脸上的一片灰尘。
“你最爱什么?”
“看到那些从不倒霉的人倒霉。”
“我问的是你最爱什么不是你最希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