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4/6页)
“谁?”
“安副院长。他说他本来不喜欢小松鼠,但爱屋及乌,为了你,还是赶去喂了。”
黄依依一下子有了心事,说:“什么为了我,他是为了工作,为了‘光密’。”
小查递给她一面小镜子:“照一照,看你像什么,已经瘦了两圈了。”
黄依依照镜子,做了个鬼脸说:“还是像我。”
小查打开饭盒,里面是丰盛的菜,说:“你看,这是什么伙食,这都是安副院长找了徐院长特批给你的,五块钱的标准,接待总部首长也就这样,每次我去打饭,旁边的人都两眼通红,恨不得揭竿而起,把我抢了。”
“完了,这下如果破不掉‘光密’,我怎么交差?吃下去的好东西,我可没本事再吐出来。”
安在天在向徐院长汇报工作。
徐院长问:“今天是第几天了?“
安在天:“第十四天。”
“有什么消息吗?”
“这些天她除了小查,谁都不见,包括我。”
“可能是怕分心吧?”
“我可以想象,她现在的思路一定象游丝一样透明又脆弱,一点儿小风都能把它吹断,断了可就麻烦了。”
“你感觉怎么样?”
“不知道……很难说……黄依依已经付出了勤奋,有可能会让她获得远在星辰之外的运气。运气是个鬼,看不见,摸不着,说不清,道不白,等不得,求不来,神神秘秘,鬼鬼祟祟,魑魅魍魉,牛鬼蛇神,也许是人间最不可捉摸的东西。”
黄依依埋头在演算,完全忘我的状态。
夜深了,安在天在楼前漫步,他的目光落在黄依依破译室通亮的窗户上……
安在天相信黄依依现在一定是发现了什么,就像海上漂泊的船,远远地已经看见了陆地,然后就加足马力,想一鼓作气开过去,靠上岸……但看到的这个陆地,到底是真正的大陆呢,还只是一个小岛,只有靠了岸才能知道,现在她自己也不知道……
窗外,天已发亮了,新的一天即将开始。
黑暗中,小查睡着,均匀的呼吸,像是黑暗的时间在流动的声音。
突然,对门传来一声惨烈的尖叫,好像是黄依依叫了一声“小查”,紧接着,有重物轰然倒在了地上。
被响声惊醒的小查,光着脚跳下床,打开门,冲到走廊,看看对门,里面灯是亮的。
小查:“依依姐,依依……”
里面没有回音。
小查贴着门侧耳倾听,里面传出轻微的呻吟声。小查预感到不妙,急忙回身,到自己房间去找钥匙,打开了门,只见黄依依昏倒在地上,一抹晨曦的光亮淡淡地照在她的身上。原来,黄依依累倒了。
刺耳的电话铃响了,很快,安在天飞奔到了医院。小查等在门口,她吓得脸都发白了。
安在天急切地问:“怎么样了?”
小查:“好像是心脏病突发,医生正在抢救呢!”
黄依依虽然躺在病床上,护士给她输液,但总的感觉不像重病在身的样子,倒是像在小憩。安在天和小查小心翼翼地进来,小查扑上来大哭:“依依姐!依依!”
黄依依笑得格格得响:“哭什么?是不是以为要跟我做遗体告别了?”
安在天问:“这怎么回事?”
黄依依笑着说:“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到这儿了。”
安在天看护士。
护士:“医生刚才以为是突发性心脏病,其实只是一般的昏厥。她已经好几天没有睡觉了,大概是太疲劳引起的。目前不会有事的,休息一下就好了。”
黄依依打断了她:“不是疲劳,是兴奋!”说着,又对安在天说,“你过来,我有事要跟你说。”
安在天走过去,松了一口气说:“虚惊一场。什么事?”
黄依依:“你把耳朵给我。”
当着外人的面,要说悄悄话,这叫哪门子事?安在天一下子觉得很尴尬,有些生气地说:“你有事说事,别……那个,否则我就走了。”
黄依依振振有词:“是工作上的事,我能这样跟你说吗?要不你请他们走开。”
护士和小查知趣地出去了。
安在天什么也不说,不开腔,冷冷地看着她。
黄依依轻轻地说:“把你的手伸出来。”
“你又想玩什么鬼名堂?我没那么多闲心,我还没洗脸呢,一会儿就上班了。”
黄依依沉了脸,故作生气地对安在天说:“我要吃你用手板心煎出来的鱼!”
安在天吃惊地:“你……破了?”
会议室里,黄依依:“我有好消息告诉大家,我已经把结构密码的数学链条推断出来了,当然这只是我在纸上的推断,成不成,对不对,最后还要演算来支持。我已经列出了所有的演算方案,演算量还是很大。蒋组长,希望这一次别又让你们白辛苦。但我相信,不会了。”
蒋组长:“上一次也不是白辛苦,事实证明你的猜想还是对的。”
安在天看了看方案,递给蒋组长:“老蒋,再辛苦一次,成败在此一搏!”
水房,黄依依站一旁,目不转睛地看着安在天在洗手。两人的神情都有些过于肃穆。安在天洗了一遍又一遍,像要把手洗出金似的。
黄依依嘟囔了一句:“可以了,已经够干净的。”
安在天看着双手:“你们今天可要给我争气啊。”
言毕,两人一先一后,默默地出去了。
安在天和黄依依来到演算室,看着大家在作最后的演算。如前一样,演算已经到了后期,不时有人向台上报数,像股市:
1234567890……
0187654321……
2345678901……
有人在黑板上抄数。
最后,蒋组长郑重地宣布:“报完数了,现在做最后的计算,谁上场?”
适时,一直悄悄立于一边的黄依依和安在天相视一望,黄依依紧张坏了,下意识地拽住了安在天的衣角。安在天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对蒋组长说:“我来。”
黄依依脱口说道:“不!”
“你怎么了?”
黄依依快哭了,她说:“……这里有没有祖冲之的像?”
“这里又不是你以前工作的数研所,怎么会有他的像呢?”
“我想拜拜他。”
安在天宽慰道:“那你就在心里拜拜吧。”
“他会保佑我吗?”
“他会保佑你的。”
“那你也拜一拜……”
安在天闭上眼睛,嘴里喃喃说了一句什么。黄依依死死地看着他。安在天睁开了眼睛,黄依依突然将安在天的手紧紧地攥住了,似乎要阻挠他的行为。安在天始终微笑着,他像一个孩子一样,一个一个将黄依依的手指头从自己的那只手上掰开,然后镇定自若地走上台去。
黄依依低下了头,不敢看他。安在天看着自己的双手,开始放在算盘上。众目睽睽下,安在天在作最后的演算,手指灵活地拨打着算盘。黄依依紧闭双眼,紧张到了极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