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声 劳动节(第3/3页)
“这有什么?有许多科学家,比如像史蒂芬·杰·古尔德那样的聪明人,都认为,我们人类之所以能够存在,正是多亏了这各种各样看起来几乎不可能发生的巧合链 条。”
“你也这么想 吗?”
亨利举起了双手。如果不援引上帝的话,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在过去的这几个月里,上帝又悄然进入了他的生活,仿佛是从后门进来的,在无数个夜深人静的不眠之夜。可是,难道一定要请来古老的解围之神才能让这一切有意义 吗?
“琼西,我所相信的是,杜迪茨就是我们。那孩子是你……是我……是我们大家。人种,物种,属类;游戏,竞技,比赛。说到底,我们就是杜迪茨,而我们所有最崇高的向往也不过是留意黄色的饭盒,并学会以正确的方式系鞋带——帮什么,帮鞋鞋。从整体的意义上说,我们最邪恶的行为也不过是在帮玩牌的人记分时,有意倒扣分数却一味装傻而 已。”
琼西目不转睛地望着他:“听起来倒是令人鼓舞,或者令人恐惧。我也说不 清。”
“不过这无关紧 要。”
琼西想了想,然后问道:“如果我们是杜迪茨,那谁为我们唱歌呢?当我们难过害怕的时候,谁为我们唱催眠曲,谁安抚我们入睡 呢?”
“哦,上帝仍然会的。”亨利话音刚落,就恨不得踢自己一下。尽管他刻意避免提到上帝,却还是脱口而出 了。
“是上帝不让那最后一只鼬鼠进入12号管道的吗?因为一旦那东西进入水中,亨 利——”
从技术上说,珀尔马特孕育的那只鼬鼠才是真正的最后一只,不过这是一个敏感的细节,不必再去纠缠 了。
“肯定会引起麻烦,这一点不容争辩;在接下来的几年里,波士顿人会无暇顾及是否要拆除芬威公园。但是能消灭我们吗?我看不会。对它们而言,我们是新鲜事物。格雷先生也知道;你被催眠时的那些录音 带——”
“别提这个。”琼西听过其中的两盘,并认为这样做是他在怀俄明期间所犯的最大的错误。听自己以格雷先生的身份——在深度催眠中变成格雷先生——说话,无异于听一个恶毒的鬼魂讲话。有时候,他都觉着自己可能是世界上唯一一个能真正体会被强暴的感受的人。有些事情最好尽快遗 忘。
“对不 起。”
琼西摆了摆手,示意没关系——算不了什么——但他的脸色变得苍白了几 分。
“我只是想说,我们或多或少只是生活在捕梦网里的一个物种。我讨厌这种说法,这是虚假的超验主义,听起来不知所云,但我们对此也没有合适的词语。也许最终我们会创造出新词,但目前就只能用捕梦网这个词来对付 了。”
亨利在椅子上转过身来。琼西也转过身来,同时把诺尔在腿上移动了一下。小屋的门上挂着一只捕梦网。这是亨利送给他们的新居的礼物,而琼西也马上把它挂了起来,就像笃信天主教的农民在吸血鬼出没的时节,在自己的屋棚门上钉上十字架一 样。
“也许它们只是被你所吸引,”亨利说,“是被我们所吸引。就像花儿跟着太阳,或者铁屑在磁铁的吸引下排列起来一样。我们无法确定,因为拜拉姆跟我们太不一样 了。”
“它们会回来 吗?”
“当然,”亨利回答,“要么是它们,要么是别的东 西。”
他抬头望着这夏末的蓝天。从奎宾水库那边的什么地方,远远地传来了秃鹰的叫声。“我觉得你可以把它拿到岸上去,但不是今 天。”
“伙计们,”卡拉叫道,“开饭 了!”
亨利从琼西腿上抱起诺尔。有一刻,他们两手相碰,眼神交汇,心灵相通——那一刻,他们看到了路线。亨利笑了。琼西也看着他笑了。然后,他们肩并肩地走下台阶,跨过草地。琼西一走一拐,亨利抱着熟睡的孩子,那一刻,唯一的黑暗就是他们拖在身后的草地上的影 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