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奇兵(第9/9页)

吕丽娘止住悲声,咬牙切齿地骂道:“呸!你这个忘恩负义、恩将仇报的歹毒小人!这些年来杜灏待你不薄,可到了紧要关头你为了自保,竟要将我夫妇二人斩尽杀绝,我吕丽娘就是做了厉鬼,也断断不会放过你!”

狄仁杰道:“吕丽娘,扈八之所以迟迟没有动手,不仅仅是因为你躲入了刺史府吧?”

吕丽娘冷笑:“狄大人真是一针见血,是的,扈八三番五次威胁于我,而妾身以言辞暗示手上握有关键的证据,那扈八到底做贼心虚,害怕妾身被逼得走投无路时,真的将证据交出来,才始终未敢下手。”

孔禹彭叹道:“所以狄大人才安排了今晚的这出好戏。”

狄仁杰冷哼道:“如果不巧做安排,令你这位贴身随从自己现出原形,恐怕孔大人你还会一味地维护自己人吧。”孔禹彭再度羞愧地躬身作揖。

狄仁杰转向吕丽娘,用稍微温和的语气道:“吕夫人,你所说的证据的确存在吗?”

吕丽娘从怀中掏出个信封,双手举过头顶:“这里面有先夫与庭州刺史钱归南,以及先夫与……突厥可汗的往来信件,从中便可以看到整件事情的始末。杜灏离家前让妾身将这些信件贴身收藏,以防万一。”

沈槐取过信件,狄仁杰匆匆浏览一遍,面色凝重非常,良久,才缓缓吐出一句:“原来竟是这样。”他又转向吕丽娘,“吕夫人,杜灏为何会与庭州刺史钱归南暗相勾结,你知道其中的缘由吗?”

吕丽娘凄然道:“回狄大人,妾身本是庭州人,先夫暗中归顺突厥之后,本想策划占据伊州。怎奈孔刺史精明强干,对大周更是一片忠心,先夫百般试探后觉得无机可乘,便想到了妾身的兄长吕嘉。兄长在庭州瀚海军任职,为庭州刺史钱归南管理沙陀碛中的监狱伊柏泰。”狄仁杰听到伊柏泰三字,心中顿时一抽,不由自主地紧盯住吕丽娘。吕丽娘还在哀哀叙述,“那伊柏泰是钱刺史极为看重的一个地方,所以吕嘉在瀚海军中虽然只担任个编外队队正,实际上却深受钱大人的信任,先夫便通过我与吕嘉的关系,最终为钱大人和突厥可汗搭上了线,这样才有了后来的一系列事情,列位大人都可以从那些来往信件中看到。”

“嗯。”狄仁杰疲惫地点了点头,沈槐看着他的脸色,欺前小声道:“大人,天都快亮了,今天莫不就先到这里吧?大人您该休息了。”

狄仁杰微微一笑:“最后一个问题。吕夫人,本官很好奇,那佩刀已烧得面目全非,你是怎么看出它是你与杜长史的定情之物?”

吕丽娘木然答道:“狄大人有所不知,妾身娘家是庭州最出名的冶炼世家,尤善打造兵刃。妾身从小便熟悉金、银、铜和铁器,特别是兵刃,否则也不会带把纯金佩刀作为陪嫁了。妾身的兄长吕嘉正是由于这项能为,才被钱归南大人特别看重的。可是……”吕丽娘的目光突然又变得凶狠愤懑,尖声怨道,“就在两个多月前,妾身的兄长吕嘉莫名其妙地死在伊柏泰。钱归南说是一个叫袁从英的人杀了他,可先夫和我都不相信此事与钱归南完全没有干系。后来钱归南虽然按约将瀚海军调来伊州,但就是躲在折罗漫山中不肯露头。因此妾身想来,王迁杀死杜灏,一定是钱归南授意的,无非是看到突厥战败,钦差又来查案,便企图灭口,彻底掩盖他与突厥勾结的内情!钱归南、王迁、扈八……还有那个什么袁从英,害得我家破人亡,都是十恶不赦之徒,哪个都不得好死!”

“够了!”狄仁杰勃然大怒,直指着吕丽娘的面门斥道,“杜灏与突厥勾结策反大周官员、阴谋叛乱、出卖国家,难道就不是十恶不赦之徒?就以杜灏和吕嘉所犯下的罪行,将他们凌迟都是罪有应得!你有什么资格因为他们的死就肆意谩骂,更有什么资格诅咒别人不得好死?”狄仁杰这突如其来的冲天怒火把一旁的孔禹彭惊得目瞪口呆,他不明白始终镇定睿智的宰相大人怎么会一下子如此失态,竟气到花白的须发都直竖起来,指着吕丽娘的手颤抖个不停。

吕丽娘也给吓得愣住了,半晌,她才如梦方醒般地展颜一笑,轻声道:“狄大人,您老人家别气坏了身子,那倒是妾身的罪过了。这大周的江山社稷,还要靠您这样的顶梁柱撑着呢。先夫有罪,妾身也有罪,罪大恶极、罪不容诛,先夫已去,妾身早已无意独留世间,但是我那双可怜的小儿女没有罪,只求狄大人、孔大人能给他们寻条活路,妾身便是在九泉之下,也会感激你们的!”话音刚落,一缕殷红的血迹顺着她的嘴角缓缓淌下,吕丽娘侧着身子倒在地上。

狄仁杰箭步上前,蹲在吕丽娘的身边,摸了摸脉门,叹息道:“她死了。”

“这……”孔禹彭和沈槐面面相觑,正要上前扶起狄仁杰,却见他已颤巍巍站起来,身子却又猛地一晃,向后便仰。

沈槐大叫:“大人!”冲上前,狄仁杰刚好倒在他的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