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第11/29页)

她边走边退,放声大喊,她骂着骂着,泪水远远地从胸腔涌了上来,浑蛋,浑蛋。

“哎哟喂……”

显然,他觉得这很烦人。他走了三步,带着好奇又热情的访客的神情,又像房产经纪人的神情,半阁楼不错,光线不错……安妮气喘吁吁,躲在通往上层的楼梯旁。

“好点了吗?”他转向她问道,“冷静下来了?”

“为什么要杀我?”安妮叫起来。

“你从哪儿冒出来的想法?”

安妮很狂躁,所有的恐惧、愤怒都发泄了出来,声音变得很尖锐。她不再把手背掩在嘴上,不再保留,只有恨,但同时她怕他,怕他再打她,她后退了……

“你想杀我!”

他喘气,已经很疲惫……太费劲了。安妮继续说:“事情不该是这样发展的!”

这一次他摇了摇头,在这样一种天真面前感到绝望。

“可当然是这样!”

他确实得全盘解释一遍了。但安妮还没说完。

“不对!你本来该只是撞翻我!这就是你们说的,‘我们会撞你一下’!”

“但……(想到要解释这么基本的事情,他气都接不上来)但要看着可信!你懂不懂?可——信!”

“你们到处追我!”

“是,但注意,这是有原因的……”

他在开玩笑。安娜的怒火扩大了十倍。

“说好的可不是这样,浑蛋!”

“嗯,我确实没有告诉你所有的细节……但别把我当浑蛋,否则我就真对你干点浑蛋事了,这不费时间。”

“一开始你们就想杀我!”

这一次他生气了。

“杀你?我的小宝贝,还真不是!如果我真的想杀你,我保证以我有过的机会,你已经不能在这儿说出这句话了。(他把食指指向空中,用于强调。)对于你,我的行动是很不一样的!相信我,这比想象的要难许多。我告诉你,光是在医院,为了吓唬你的小警察又不惊动警卫队就要干不少活儿,这是要有本事的!”

理由说完了。她气得不能自已。

“你们把我毁容了!你们把我的牙打断了!你们……”

他做了个同情的鬼脸。

“这个,我得说,你现在看起来确实不好看。(他很难控制住不笑)但都会好的,现在这类东西都很发达了。至于牙齿嘛,如果我发了财,我给你两颗金牙,或者银的,随你选。如果你想找个男人的话,就脸面来看,我建议金牙好些,比较雅致……”

安妮瘫倒了,跪着,缩成一团。没有眼泪涌上来,只有恨。

“有一天我会杀了你……”

他笑了。

“真记仇……你这样说是因为你在生气。(他在客厅里走着,好像在自己家一样。)不,不,”他以一种更严肃的音调说着,“相信我,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你会取出缝线、装上塑料的牙齿,然后乖乖回家。”

他停下来看,在他的上面是半阁楼和楼梯。

“这里不错。收拾得挺好的,是不是?(他看表)好吧,不好意思……我不能再待在这儿了。”

他往前走。她马上贴在了墙上。

“我又不会碰你!”

她叫道:“滚!”

他表示同意,但他被另一件事吸引,他在楼梯的下方,看着第一级阶梯,又回到子弹穿过玻璃窗的洞。

“我很厉害吧?(他转向安妮,心满意足,他想说服她。)我告诉你,很难办到,你都想象不出来!”

他觉得自己的灵巧没有受到尊重是很受伤的。

“把门闩上!”

“嗯,你说得对。(环视一周,满意。)我觉得该做的都做了。我们是个不错的团队,不是吗?现在(他指着房间里基本上到处都是的破坏痕迹),应该能把人骗倒,不然我也搞不懂了。”

几个果断的大步,他已经在平台的门槛上了。

“你瞧瞧,你的邻居们不够勇敢啊!警报响个一天,也不会有一只老鼠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我的想法是,不难预见,到处都一样……”

他走到外面平台上,取回夹克,把手伸进里面又拿出来了。

“这个,”他说着往安妮的方向扔了一个信封,“你只有在一切按计划进行的时候才能用。而你对按计划进行的事情非常好奇。无论如何,没有我的准许你不能走,明白了吗?否则,到现在所经历的一切,你可以把它们只是当作热身。”

他没有等她回应就走了。

几米外,安妮的手机在地砖上响振着。在警报声后,这个铃声显得很轻细,像是儿童电话的声音。

是卡米尔。接吧。

“你就像我说的那样做,然后一切都会好的。”

她按下接听按钮,甚至没有装作筋疲力尽的样子。

“他走了……”她说。

“安妮?”卡米尔叫道,“你说什么?安妮?”

卡米尔吓坏了,他的声音没有呼吸。

“他来了,”安妮说,“我发动了警报,他怕了,又走了……”

卡米尔听不清楚。他把旋闪灯的警笛关掉了。

“你还好吗?我在路上了,告诉我你没事!”

“还好,卡米尔。(她提高了音量。)现在没事了。”

卡米尔减速了,他在喘气。焦虑之后是狂热。他希望自己现在已经到那儿了。

“发生了什么事?告诉我!”

安妮,抱着膝盖,哭了。

她想去死。

10:30

卡米尔平静了一些,他把旋闪灯关掉放了回去。还有很多待总结的元素,但他仍被各种情绪轰炸着,无法做到井然有序……

两天以来,他在一块不稳的平板上走着,两边都是深渊。安妮刚刚又挖掘了另一个深渊,就在他的脚下。

他在赌上自己的整个职业生涯。他生命中的女人在两天内被死亡威胁了三次,而他刚刚发现她以一个假名生活在他身边,他已经不知道她在这段故事中到底占据着什么位置,他应该问自己关于策略的问题,理性思考,但他的精神被一个决定着其他所有问题重要性的难题独占着:在他的生命中,安妮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