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第2/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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吊车刚刚将这辆灰色的汽车从海水中吊起来,放在了岸边的岩石群中。驾驶座旁边的车门是开着的,大量的海水从中涌出。车里的尸体先前就已经被潜水员拖出来,装进了一个放在担架上的蓝色口袋中。这一大片区域都被戒严了,犯罪现场工作人员正在检查岩坡上的轮胎辙痕和其他一些可能的线索。

一个女人掀起警示带,朝着担架走去,她是一个小时之前接到当地警察局长的电话后赶来的。由于目前警方正在着手调查好几起谋杀案,再加之现在本来也是暑假,所以最近警局里很缺乏谋杀案调查员,于是来自国家犯罪调查小组的梅特·欧诺沙特便奉派来到了这里。而且,总警司卡琳·哥特布兰德已经关注梅特很久了,她很放心把这起案子交给梅特,因为长久以来梅特的记录都是清白无瑕疵的。这起案子将成为梅特负责调查的第十五起谋杀案。

没过多久,这起案子便被定性为蓄意谋杀案或过失杀人案。本来还可能存在这么一种情况,那就是车里的男人自己将车驶下斜坡,然后冲进海里被淹死了。不过,在死者的尸体被放上担架之后,法医留意到他的后脑部有一个相当大的洞。在这样的伤势下,没有人还能独自驾驶汽车。接下来,他们还在离斜坡不远的花岗岩上发现了一些血迹。

这很可能是车内的男子所流的血。

梅特认为应该有一个或几个人随着那辆汽车一起来到了这里,当时车上的男子可能已经死了,或者他也可能是到了这里之后才死去的。他的尸体被人放进了驾驶座,然后一个或几个人将车推下了斜坡。

就目前所掌握的情况来看,这样的推测是比较合理的。

死者的身份尚未确定,他身上没有携带任何私人物品。梅特让法医拉开裹尸袋的拉链,想再次看看死者的脸。她仔细地察看了许久,将死者的面部特征与自己过目不忘的头脑里的人脸一一比对。她似乎可以模糊地判断出死者是谁,不过并不能确定,也不知道他的名字,只是隐约觉得自己以前知道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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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觉得……当我发动引擎的时候,它还活着吗?”

“这个不好说……”

坐在奥莉维亚对面的女警官再次递了一张纸巾给她。

奥莉维亚已经渐渐从最初的极度震惊状态中恢复过来,但她还在继续哭泣,因为她怎么都停不下来。7-11便利店的店主打电话报了警,警察们在便利店一名雇工的帮助下将埃尔维斯的尸体取出来,放进了一个塑料口袋。他们让奥莉维亚坐进一辆警车,然后把她带到了警察局。最终,她还是决定将一些事情告诉给了警方。她描述了电梯里的男人们是如何威胁她的,也谈到了自己回家时发现门被打开,而且猫不见了。警察们让她描述一下电梯里那两个男人的特征,不过当时她身处黑暗之中,也没怎么看清楚。现在看起来警察们也做不了什么。

“我的车在哪里呢?”她问道。

“就在警察局,我们把它开过来了。不过也许最好还是……”

“你们能帮我把它开回家吗?”

也许警察们考虑到奥莉维亚将来会成为他们的同事,于是照她说的做了。

她暂时还不想坐在自己的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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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特·欧诺沙特和一名病理学家一起站在索尔纳法医部的办公室里,面前放着一具赤裸的尸体。就在一个小时之前,梅特终于将这具尸体的脸与记忆中的某张脸对上了号。那个男人在很久之前失踪了,而她本人曾奉命搜寻过他。

他叫尼尔斯·文特。

没错,一定是他,梅特想道。眼前这具尸体的脸看起来比她记忆中的尼尔斯·文特苍老了好几岁,不过死者在其他方面的一些特征却使梅特相信自己没有认错人。

这可真有意思,她自语道,随后仔细察看着这具赤裸的尸体。

“一些外貌特征能帮助我确认死者的身份。”

病理学家有些吃惊地看着梅特。

“他有一颗上臼齿用金子补过,他做过阑尾手术的地方有一道疤痕,他的眉毛这里也有一道疤痕……”

病理学家指着死者左大腿外侧的一块大胎记。梅特倾身细看那块胎记,依稀记得自己曾看到过它。不过是在哪里呢?她一下子想不起来。

“他的死亡时间是什么时候?”

“是初步估算的时间吗?”

“没错。”

“应该是在刚刚过去的二十四小时之内。”

“另外,他后脑部的伤是他与岩石撞击形成的吗?”

“有可能。我得进一步核实之后才能确认。”

梅特·欧诺沙特迅速组建了一支小团队,由几名有经验的老手和几名年轻有为的后生组成,他们都没有外出度假。团队成员们在位于波尔赫姆斯大街的一间中央指挥室里有条不紊地开展工作。

他们派了一些人去卡尔森地区寻找目击者,同时还安排人手寻找尼尔斯·文特的近亲。最后,他们发现文特有个姐姐住在日内瓦。自从上世纪八十年代文特失踪之后,他的姐姐就再也没有他的任何消息,不过她确认了警方提供的关于死者的种种外貌特征。眉毛处的伤疤是在他们孩童时期留下的,那时她将弟弟推向家里的一个书柜,从而令他受了伤。

目前所掌握的东西就只有这么多了。他们必须尽快将所有的检验报告汇总起来,最重要的是来自技术人员的报告。

而此时技术人员正忙着检查那辆车的情况。

梅特向团队里的两名年轻成员丽莎·赫德奎斯特和博斯·泰仁简单地讲了讲1984年文特失踪时的情形。当年有一名瑞典记者贾恩·奈斯特龙被人发现死在一辆车里,在那之后不久文特便失踪了。那名记者也是被扔进了扎伊尔首都金沙萨境外的一个湖里,那时候刚果还叫扎伊尔。

“那件事在当时引起了极大的轰动。”梅特说。

“它的作案手法跟现在这起案子似乎很相似?”丽莎试探性地问道。

“是的。扎伊尔当地警方将那件事判定为一起意外事故,不过我们强烈怀疑那其实是一起谋杀案。而且,文特也在事发后从金沙萨失踪了,于是有人猜测他是不是也牵涉在其中。”

“你的意思是,文特是那起记者遇害案的嫌疑人之一?”

“没错。当时那名记者正在写一篇与文特所在的公司有关的文章,不过这件事尚无定论。”

丽莎·赫德奎斯特的手机响了。她一边接听,一边做着一些笔记,电话很快就结束了。

“潜水员在汽车所在的水域找到了一部手机。”她说,“它有可能是从驾驶座旁边打开着的车门掉出来的,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