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第2/3页)
仅仅臆想是无罪的。
对于付洋,难道我已经主观入罪了?
我想,对于任何一个人,我都不能主观入罪。这是不公平的,与法律的本意和根本理念相悖。生命需要公正和平等地对待,哪怕是对一起碎尸案的犯罪嫌疑人!
离开付洋住所的时候,天色已经昏暗。
站在付洋家楼下,邓浩说:
“这里好像已经很久没人住了。付洋不是还有一个住处吗?不如我们直接捕他,一审就全都明白了。”
“证据,证据呢?”
“我们想要的证据,没准都在他的别墅里呢。”
也许吧,我想。但那仅仅是也许。
“再等等,越是这种时候,我们越不能操之过急,如果在他的别墅里什么都没发现,我们怎么收场?”
“也是。”
邓浩显然和我一样失望。
“我操。”
他恶狠狠地咒骂着。
“再等等看,等陆钢他们的调查有了结果我们再决定也不迟。”
我拍了拍邓浩的肩膀,然后和他分了手。和邓浩分手之后,我去付洋家小区附近的“味多美”订了一个生日蛋糕。等待蛋糕做好的时间里,我去一个包子铺吃了几个包子,喝了一碗稀粥。偷窥似乎是件很耗费体力的事情,我感到很疲惫,并且饥饿难耐。
天很快就黑透了。我取了生日蛋糕,打了个车,便直奔老鬼的酒吧而去。我很高兴能参加苏雨轩的生日“Party”,因为这么多年来,她一直都是老鬼和我们几个惦记的人,不管这种惦记是出于同情还是其他什么,这种惦记都是真诚的。
但一路上,我始终心神不宁。
还差着老远,我就看见“金刚”酒吧门口的灯没亮。一瞬间,我以为自己出现了错觉,或者是苏雨轩和我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但我发现,酒吧的窗户朝外透着亮光,于是,我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去推酒吧的门。
门开了。酒吧里没有客人,只有三个我熟悉的人。老鬼、常海、还有苏雨轩。
见我进来,老鬼站起来说:
“还好,这次你没迟到。关门关门。”
我说:
“怎么,今天包场啊?”
常海说:
“必须包场嘛,老鬼钱赚的够多了,也该让我们好好清静清静了。”
我走上前去,和常海相拥一抱。拥抱的瞬间,我差点掉下泪来。刚进市局的时候,我和常海都是老鬼的部下,曾经的死党。我以为,除了工作关系之外,我们应该算是好朋友了,但在他和老鬼被判刑讯逼供入狱之后,我竟然很少和他联系。我真的有点相信,自己是个薄情寡义的人了。在我的生活中,我究竟珍惜过什么?什么才是宝贵的?!我只知道,我漠视着友谊,漠视着爱情,仿佛那些东西与我无关,我连关注都谈不上,哪里还谈得上呵护?!常海当年的刑期是一年半,比老鬼出来的还早很多,但除了他服刑期间我去看过他一次,三年前和老鬼一起聚过一次之外,我竟然再也没有主动联系过他。我感觉很汗颜,发自内心地惭愧,所以这一抱,我着实用了些力气。
拥抱完,常海说:
“你小子心里有火啊,抱我都使这么大劲。听说你现在是三队的队长了,还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这下我可放心了。”
我有些动情,说:
“苦水还差不多。老海,弟弟我这么些年都没和你联系,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常海一边看着老鬼嘿嘿地乐,一边说:
“哎哟喂,酸得我牙都快掉了。到底是做队长了,说话一套一套的。你小子我还不了解,属暖瓶的。什么介意不介意的,都是老兄弟,只要你过得比我好,我心里就比什么都踏实。”
老鬼说:
“就是,就是。”
苏雨轩在旁边坐着,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们。
老鬼把我拿来的生日蛋糕放在桌上,然后插满了蜡烛,尽管那桌上已经有了一个更大的蛋糕。
老鬼说:
“你们俩改天再叙旧,今儿是雨轩的生日,别跑题了。”
晚宴很丰盛,苏雨轩从“必胜客”订了大批好吃的。唯一的遗憾是我们没有亲自动手,否则吃起来可能更有滋味。
由于我之前吃了一屉包子喝了一碗粥,因此我没吃多少。我只是安安静静地听他们说话,偶尔插一句嘴。席间,老鬼讲了他的创业史,说到精彩处,往往眉飞色舞、唾液四溅;常海也说了他最近几年的经历,据说,他现在已然是一家保安公司的副总,手下管着几百号人马,照样是个没人敢欺负的角色,等等。当然,中心话题仍然是苏雨轩。我们聊她的学校,聊她的医学,也聊她的未来,唯独没聊她的过去。聊着聊着,我们都说,我们一致关心着她,并且在有生之年,都会始终关心着她。于是,苏雨轩的眼里开始闪烁点点泪花。那感动是真诚的,让我动容。
把残羹冷饭下桌的时候,我差不多已经喝醉了。老鬼和常海也开始眼神迷离。
我提议一起唱《生日快乐》歌。我和老鬼还有常海似乎天生就五音不全,那歌声听起来实在难以恭维,但苏雨轩却说,这是她过的最快乐的一次生日。
我们就一遍一遍地唱。
后来,除了苏雨轩,我们都喝多了。上厕所的时候,我摔了一跤,胳膊上顿时青紫了一大块。
回到屋里,老鬼和常海已经人事不知,正歪斜在沙发和椅子上,鼾声大作。
我大着舌头说:
“粗人,真是粗人。”
苏雨轩把食指放在嘴边,“嘘”的一声,似乎生怕我太大声,把他们吵醒了。
苏雨轩说:
“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我说:
“好,我送你吧。”
“不用,你喝了这么多,该回家休息了。”
“没事,现在坏人多多啊,别再被坏人截了道。来,帮帮我。”
我和苏雨轩把老鬼和常海架到酒吧里间的办公室里,那里有一张加宽的双人床。给他们盖好被,安置好他们,我才和苏雨轩一起出了酒吧。
一阵甘冽的寒风迎面扑来,我没感觉到丝毫寒冷,相反,浑身有一种说不清的舒爽感觉。
我说:
“你着急回学校吗?”
苏雨轩说:
“不着急,怎么了?”
“不着急的话,咱们溜达一会儿吧。等会儿再打车,我怕我一会儿再吐在车上。”
苏雨轩一乐,说:
“好啊,我也正想散散步呢。”
凌晨的街头寥无人迹,只有昏暗的街灯依旧亮着,散发出迷蒙的光亮。偶尔,有一两辆出租车悄无声息地在街上滑过,寂静得仿佛一幕电影中的场景。
苏雨轩说:
“这么多年来,其实我一直都挺感激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