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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妮站在那儿盯着球,手支着臀部,心里一阵恼火。虽然好几年都没正经打过球了,但她不屈好斗的性子还是不太能接受失败。过了会儿她冷静下来,挤出笑容转身。“好球!”她说道。她走到网前和杰克握了握手,场边观众噼噼啪啪地鼓起掌来。
一个年轻人走到她跟前,灿烂地笑道:“嘿,你打得真棒!”
简妮瞥了他一眼。这是个高大健硕的小伙子,短短的鬈曲金发,漂亮的湛蓝眼睛,自信满满地来搭讪。
她却没那心思,只是淡淡地说了句:“谢谢。”
他又笑了,且不论说什么,光凭这副自信淡然的笑容,绝大多数女孩儿都抵挡不了。“你看,我也会打几下网球,我在想——”
“要是你只会打几下,估计不是我的菜。”她说着从他身边擦过。
她身后,只听他好脾气地说道:“那是不是说,今天浪漫晚餐和激情夜晚我更是提也不用提啦?”
见他这么坚持,她不由得笑了,自己的确太失礼了。于是她转过头边走边道:“是呀,不过多谢美意啦。”
她离开球场朝更衣室走去。母亲在干什么?肯定已经吃过晚饭了,养老院开饭时间一向早,而现在都已经七点半了。她可能正在休闲厅里看电视,或是找了个不在意她健忘的同龄女伴,一起看她孙儿们的照片。母亲以前朋友很多,沙龙的同事、顾客、邻居和那些认识二十五年的老朋友。但母亲发病之后老忘了人家是谁,于是友谊也就断了。
她穿过曲棍球场的时候遇见了丽莎·霍克斯顿。简妮一个月前才来琼斯·福尔斯大学,丽莎是她在这儿交到的第一个真正的朋友。她是心理学实验室的技术人员,有理学学位,却无意学术生涯。她和简妮一样出身贫寒,有点被琼斯·福尔斯大学那种常春藤名校的神气吓到了。两人一见如故。
“刚才有个小伙子找我搭讪。”简妮微笑道。
“长得怎么样?”
“像布拉德·皮特,但要高一些。”
“你告诉他你有个和他年龄更相仿的朋友了吗?”丽莎说,她二十四岁。
“这倒没提。”简妮回头张望,那小伙子却不见了,“继续走,免得他跟着我。”
“那不是挺好吗?”
“快走吧。”
“简妮,他又不讨人厌,干吗躲着他?”
“别说啦!”
“你该把我的手机号给他的。”
“我该把你的胸罩尺码写在纸条上递给他,那才有意思。”丽莎有双豪乳。
丽莎停住脚步。简妮还以为自己说得太过火,冒犯到了丽莎。她刚要道歉,丽莎就道:“真是个好主意!‘本人胸围36D,欲知详情请拨打此号码。’还有点儿不可思议呢。”
“真是嫉妒,我从小就想要对大奶。”简妮道,她俩都笑了,“说真的,我还为此祷告过呢。那时候在班里,我连初潮都是最后一个来的,太羞人了。”
“你真跪在床边说了‘老天啊,请让我的奶子长大吧’这种话吗?”
“实际上,我是对圣母玛利亚说的。我那时候觉得这是姑娘们的事情。当然,我也没说‘奶子’这个词。”
“那你说的什么,胸脯?”
“也不是,我可不能对圣母说‘胸脯’。”
“那你说的什么?”
“乳房。”
丽莎一阵大笑。
“我都不知道我从哪儿学的这词,肯定是男人们聊天时我无意中听见的。对那时候的我来说,这多像个礼貌委婉的说法啊。这事儿我可从没告诉过别人。”
丽莎回头看了看:“好,我也没看见有哪个英俊小伙跟着我们。看来我们已经甩掉布拉德·皮特了。”
“太好了,他完全符合我的标准,英俊性感,自信过头,而且完全不可信。”
“你怎么知道他完全不可信?你才和他见了二十秒。”
“所有男人都不可信。”
“也许吧。晚上你去安迪酒吧吗?”
“去啊,待个一小时左右。不过得先洗澡。”她的汗浸透了上衣。
“我也是,”丽莎穿着短裤和跑鞋,“我刚才正和曲棍球队一起训练。干吗只待一小时?”
“我今天很累。”刚才的比赛分了简妮的心,但现在悲伤又席卷回来,她身子不禁一缩,“我得给母亲找个家啊。”
“啊,简妮,我很抱歉。”
简妮说起整件事情,两人边说边走进体育馆,下楼到了地下室。简妮在更衣室的镜子里看见她俩的倒影。两人的外貌天差地别,活似一对滑稽戏组合。丽莎比平均身高要矮,而简妮却足有六英尺。丽莎发色金黄,身段柔美,简妮却是一头黑发,肌肉结实。丽莎面目俏丽,别致小巧的鼻子上点着几粒雀斑,一张弯弯的嘴。大多数人都觉得简妮有一副醒目的脸蛋,曾有人说她美丽,但没人说她漂亮。
她们脱下汗湿的运动服,丽莎说:“那你父亲呢?你没提到他。”
简妮叹口气,这是她最怕的问题了,从小时候就是如此。但这问题迟早都要来。这么多年,她都骗人说父亲死了,消失了,或是娶了别的女人去沙特阿拉伯工作了,直到最近她才实话实说。“他入狱了。”她说。
“啊,天哪,我不该问的。”
“没事,我出生以来大部分时间他都在里面,他是个惯偷,这是他第三次进去了。”
“他判了几年?”
“我忘了,也不在乎。他出来也派不上用场。他从没照顾过我们,也压根儿不想照顾我们。”
“他就从来没有个正经工作吗?”
“有过,他当过管理员、门卫、保安,却都是为了偷东西。要不了一两周雇主家就会发现失窃。”
丽莎狡黠地看着她:“所以你才对基因里的犯罪秉性这么感兴趣吗?”
“可能是吧。”
“也许不是呢。”丽莎一甩手,“反正我不喜欢业余的心理分析。”
她们走进淋浴间,简妮要洗头,所以时间要久一点。她很感激丽莎的友谊。丽莎来琼斯·福尔斯大学也不过一年,可这学期简妮来的时候,就是她带着简妮四处逛。在实验室,简妮也喜欢和丽莎合作,因为她非常可靠;下班后简妮也爱和丽莎一起,因为简妮觉得不管自己有什么想法,说出来都不会吓到丽莎。
简妮吹头发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奇怪的响动。她停下动作侧耳倾听,觉得这好像是惊叫声。她心下一紧,不禁打了个哆嗦。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处境相当不利,光着湿答答的身子,还在地下。她稍一犹豫,迅速冲干净头发,走出淋浴间要看个究竟。
刚关上水龙头,她就闻到一股糊味。虽然看不见一点儿火星,但灰黑色的浓烟弥漫在屋顶附近,应该是从通风管道涌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