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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很害怕,她还从没遇过火灾呢。
那些头脑冷静的女士带上包朝门口走,剩下的则变得歇斯底里,颤声尖叫到处瞎转。有个混账保安口鼻上捂着块脏手帕,还上蹿下跳地发号施令,把人推来搡去,让姑娘们更加恐慌。
简妮知道她没时间穿衣服了,但也不能赤身裸体地跑出去啊。恐惧好似冰水一般在血管里流动,但她强自冷静,找到自己的更衣箱。没看见丽莎,她抓上衣服,套上牛仔裤和T恤。
不过几秒钟的时间,房间里已经空无一人,而且烟雾腾腾。她看不见门在哪儿,还被呛得咳嗽起来。窒息的念头一闪而过,让她惊恐万分。她安慰自己,我知道门在哪儿,保持冷静就一定能找到。钥匙和钱在牛仔裤的口袋里。她抓起网球拍,屏住呼吸,快步穿过一排排更衣箱朝出口走去。
楼道里也尽是烟雾,呛得她直流泪,她几乎什么都看不见了。这会儿她开始后悔,要是刚才光着身子出来就好了,还能争取宝贵的几秒钟。她的牛仔裤不能帮她呼吸,也不能帮她看清东西。而且要是死了,是不是光着身子又有什么打紧呢?
她伸出一只发抖的手摸上墙,确定方向之后屏住呼吸沿着过道猛冲。她想着自己也许能撞上几个姑娘,但人家似乎早就逃出去了。手边的墙壁摸到了尽头,她知道自己到了小厅,尽管除了烟雾什么也看不见。楼梯就在正前方。她穿过小厅,却撞上了可乐售卖机。楼梯在左边还是右边?应该是左边,她想。于是她往左边移动,却被男更衣室的门挡住了去路。她选错了。
这时候她再也闭不住呼吸,呻吟着吸了口气。这口气大部分都是烟,呛得她拼命咳嗽。她沿着墙踉跄退了几步,只觉得鼻子火辣辣,眼睛水潺潺,连自己的手都看不见。二十九年来她从没这么渴望过呼吸,那曾是被她视为理所当然的事。她沿着墙走到可乐机旁,绕了过去,却被楼梯绊倒了,简妮知道自己找到了楼梯口。球拍掉到看不见的地方去了,这是把特别的球拍,是“梅惠杯高校网球挑战赛”的优胜奖品,但她管不了那许多了,赶忙手脚并用地爬了上去。
等来到宽敞的大堂,烟雾骤然稀疏了。她看见体育馆的大门敞开着,一个警卫站在外面朝她招手,叫道:“快过来!”她连咳带喘,跌跌撞撞地穿过大堂,走到门外美好的新鲜空气中。
她在台阶上站了两三分钟,弯着腰,一边往外咳烟气,一边大口大口喘着气。喘匀了气后,远处传来消防车的嘶鸣。她四处看了看,却没见到丽莎。
她不会还在里面吧?简妮还有些发抖,穿过人群辨认着一张张脸。因为已经脱离了危险,人群中不时爆出一阵阵神经质的大笑。大多数学生多少都有些衣不蔽体,不过这也让大家更亲近了些。带着包的人把多余的衣服借给那些衣不蔽体的可怜人。就算穿上朋友脏兮兮、汗津津的T恤,光溜溜的姑娘们还是非常感激,毕竟不少人还只围了一条毛巾呢。
丽莎不在这儿,简妮焦急地回到门口的警卫那儿。“我的朋友可能在里面。”她说道,因为恐惧声音有些颤抖。
“我又不能进去找她。”他立即回复。
“真是个勇士。”简妮恨恨道。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让这位警卫做什么,但没料到这家伙竟然完全不中用。
警卫脸上也浮起了怒意。“这是他们的工作。”说着指指路那头开过来的消防车。
简妮开始担心丽莎的生命,却无能为力。她急切地盯着消防员,看着他们钻出车戴上呼吸器。他们走得好慢,她真想冲上去拽住他们大吼:“快点!快点!”这时候又来了一辆消防车,接着是一辆白色的警用巡逻车,车上的蓝银条纹表明其归属于巴尔的摩警察局。
消防员拖着水龙进楼的当口,一名警官拉住了大堂警卫问道:“你觉得事故是从哪儿开始的?”
“女更衣室。”警卫回答。
“那又在哪儿?说具体点儿。”
“在地下室,楼后边。”
“地下室有几个出口?”
“就一个,可以沿着楼梯上大堂,也就是这里。”
旁边站着的维修工纠正道:“泳池机房里有架梯子,推开梯顶的盖子就能通到建筑物后面。”
简妮让自己引起警官注意,然后说道:“我朋友可能还困在里面。”
“是男是女?”
“二十四岁的女性,金发,矮个。”
“要是她在里面,我们会找到她的。”
简妮这才松了口气,不过马上就意识到他可没说要找到活着的她啊。而且哪儿也没看见更衣室里那个保安。
简妮对消防员说:“还有个保安在底下,我哪儿都没看见他,那是个高个子男性。”
大堂警卫道:“不可能,这栋楼就我一个保安人员。”
“未必,他帽子上写着‘SECURITY’呢,而且他还叫大家离开建筑。”
“我不管他帽子上写的什么——”
“啊,我的老天爷啊,别同我争啦!”简妮破口叫道,“也许这家伙是我臆想的,可要真有这么个人,他可能有着生命危险哪!”
站在旁边听他们对话的女孩儿插嘴道:“我见过这男人,他是个讨厌鬼,他摸我。”她穿着男士卡其裤,卷着裤腿。
消防员说:“保持冷静,我们会找到所有人的。谢谢你们的配合。”说完就走开了。
简妮瞪了大堂警卫好一会儿,她觉得消防员把自己当成疯女人不予理会,就是因为自己朝这家伙吼了两句。她厌恶地转过身。现在干什么呢?消防员已经戴盔蹬靴地跑进去了,她现在光着脚丫,只穿了件T恤,跟进去不被轰出来才怪。她握紧拳头,再松开。想想,好好想想!丽莎还能在哪儿呢?
露丝·W. 爱考恩心理系大楼就在体育馆旁边,大楼的名字取自捐助者的太太,不过全校师生都管它叫疯人院。丽莎会不会在那儿呢?虽然周日大楼的门会被锁上,但她可能有钥匙啊。她也许要进去披件实验室大衣遮遮身子,或在办公桌前坐着缓缓神。简妮决定进去探探,总比傻站在这儿什么都不做要好。
她冲过草坪,到疯人院门口,透过玻璃门向里张望。大堂没人。她从口袋里掏出门禁卡划过读卡器。门开了。她冲上楼梯,边跑边叫:“丽莎!你在吗?”实验室里一个人都没有,丽莎的椅子塞在桌子底下,电脑屏幕上一片灰白。简妮跑进楼道尽头的女厕所看了看,却什么也没发现。“该死!”她怪叫道,“你究竟在哪儿呢?”
她喘着气跑出心理系大楼,决定再去体育馆走一遭,以免丽莎只是坐在哪里的地上呼吸呢。她沿着楼侧跑了过去,经过一片尽是大垃圾箱的场地,到了建筑物后面的停车场,恰巧看见一个身影顺着小路跑远了。这人不是丽莎,他太高了,而且应该是个男人,也许就是那个失踪的保安?她还没看准,那人就在学生会的拐角处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