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第2/2页)
“是的。”他继续说道,“她的确能言善辩。她读了多年的研究生课程,应该如此。但尽管具备了这些条件,她却采取了主动进攻方式,无法完全激发假释裁决委员会的同情心,而我们非常需要这种同情。更别提她现在还剃了个大光头,在身上文了四十一个文身。”
“你怎么——”
“我问的。但我没去仔细数。”他停顿了一下又说,“卡——”
“是萨拉。”
“萨拉,你最后一次走出这间公寓是什么时候?”
“你什么意思?”
我转过身,环顾这间白色的战前老宅,仿佛它在某种程度上分担了我的内疚。这是一个由我自己创造的小天堂,“屋子这么漂亮,为什么会想要出去呢?”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你最后一次出门是什么时候?我指的是去外面的任何地方,去楼下的街区散步,呼吸新鲜空气,锻炼身体。”
“我会打开窗户呼吸新鲜空气,有时候也会锻炼。是的,在屋里锻炼。”我向四处看了看。尽管外面春光明媚,但所有的窗户都紧闭着,还上了锁。
“西蒙斯医生知道你的情况吗?”
“她知道,她说过她不会‘逼我跨越我的极限’,或者诸如此类的话。别担心,西蒙斯医生会搞定一切。她有我的好几个电话。我现在患有强迫症、广场恐惧症、被触恐惧症、创伤后压力症候群。我还会每周见她三次。是的,我就是在这间公寓和她见面。别那样看着我。你知道的,我是一个正直的公民,拥有稳定的工作和一个可爱的家。我很好。事情本来可能会更糟的。”
吉姆用怜悯的眼神盯了我一分钟。我转过头去,第一次感到有些惭愧。最后,他终于又开始以严肃的口吻说起来。
“萨拉,”他说,“的确有另一封信。”
“那请寄给我。”我回应道。我激烈的语气让我们两人都感到惊讶。
“西蒙斯医生认为不太妥当。她原本不想让我告诉你的。”
“那是给我的,是写给我的信,不是吗?所以你必须把它寄给我。法律或相关条文不是这么规定的吗?”我站起来,开始在房间里踱步,同时咬着拇指指甲。
“信的内容根本毫无意义,”他开始说道,“更像是些不着边际的胡话,大多数是在谈论他的妻子。”
“我相信那些话是没什么用。所有的信都是这样。但是,总有一天,他会出错说漏嘴的,到时便能露出线索。他会告诉我尸体的藏匿地点。虽然他不会说太多,但总会露出破绽,让我得知从哪里去找。”
“你会怎么做,怎么去找?你连这间公寓的大门都不踏出一步。你甚至都不去那家伙的假释听证会作证。”
“是什么样的怪女人会嫁给那种人渣?”我打断他的话,同时加快步伐,“会写信给囚犯的都是些什么女人?难道她们暗地里希望被链条锁起来,遭受折磨,然后被杀掉吗?她们希望被放在火中烧死吗?”
“很明显,她是通过教会得知杰克的名字的。他们设立了怜悯使团之类的机构。据杰克和他的律师说,效果很好。根据他们所言,杰克真的改变了宗教信仰。”
“你会有一点点相信他吗?”
他摇了摇头。
我继续说道:“我敢肯定,等他放出来之后,那女人将是第一个后悔的人。”
我绕回沙发边坐下来,双手抱头,叹了口气。
“这个女人一点都不值得我同情,简直是白痴。”
我相信,在一般情况下,吉姆这时肯定会拍拍我的肩膀,甚至还会伸出一只手臂揽着我。这些都是安慰他人会有的正常行为。但是,他非常清楚我的情况,因此只能乖乖地站在原地不动。
“萨拉,你不相信他真的转性有了宗教信仰,我也不相信。但是,倘若假释委员会的人相信怎么办?万一这个囚禁你们,还可能杀了你们其中一个人的家伙只服刑十年就完事了怎么办?十年。你觉得够了吗?十年能够弥补他对你们所做的一切吗?”
我背过身去,以免让他看见我眼中噙着的泪水。
“那栋房子仍然是他的。”吉姆继续说道,“如果他出狱,一定会回到那栋房子。四个月后,他就会和他的南部浸信会监狱妻子在一起了。”
吉姆换了换坐姿,身体向前倾,改变策略地说道:“萨拉,为了你最好的朋友,为了你的挚友詹妮弗,出庭作证吧。”
这时候,我再也忍不住泪水。我不想让他看见我流泪,于是起身,快步走到厨房喝水。我站在水槽边,任水龙头流了整整一分钟,努力让情绪平静下来。我用双手紧紧地抓着水槽边缘,一直抓到指关节变得与手指下冰冷的陶瓷一样白。我从厨房回来时,吉姆正起身准备离开。他慢条斯理地将东西一件件装进他的公文包里。
“萨拉,很抱歉这样逼你。西蒙斯医生不会喜欢这样的。但是,我们需要你出面做这次受害者影响陈述。没有你,我会很担心。我知道我们让你失望了。我让你失望了。而且我也知道,只是控告他绑架完全不足以惩罚他所犯的罪行。可惜我们始终找不到控告他杀人的证据。找不到尸体,DNA证据也……被污染了。但是,我们必须确保他至少会因为绑架罪而服满刑。我们绝不能在这件事情上失败。”
“那不是你的错,是实验室——”我开始说道。
“是我负责的案子就是我的错。相信我,我一直都在付出代价。让我们把这件事做完,然后让它成为过去吧。”
他说得倒是简单。我相信他希望让这个烂摊子成为他自己的过去。这是他在职业生涯中犯下的大错。但这事对于我就有点困难了。
他递上名片,但我挥手拒绝,我已经有他的电话号码。
“我会来你的公寓帮你做准备,或者在你希望的任何地方。我们需要你。”
“特雷西也会去吗?”
“是的,特雷西会去,但是……”他表情尴尬地看向窗户。
“但是,她开了一个条件,那就是我和她一定不能相见,也不能独处,是吗?”
吉姆迟疑着不想说出来,但我能够看透他的心思。
“吉姆,你但说无妨,我心里明白,她很恨我。有什么话就说出来吧。”
“是的,她开出了这个条件。”
“好吧,我会考虑这件事,但未必会如你所愿。”
“谢谢你,萨拉。”他从他的笔记本中拿出一封已拆开的信,然后把信放在桌上,“你说得对,信是写给你的,我把它放在这里。但是,看信之前,请务必与西蒙斯医生谈谈。”
吉姆走到门口,心里清楚不用尝试和我握手告别。因此,他在房间另一端向我挥了挥手,并轻轻地关上房门,然后站在门外,等我拉上插销。他听到最后一道锁被锁上的声音之后才离开。他真的很了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