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跳庙破关(第5/6页)

马匪挖金脉开凿出的洞道内宽外窄,洞口勉强可以容下一个人,猞猁无法一拥而上,最先探进头来的,让二鼻子一柴刀招呼到了面门,在惨叫声中退了出去。狭窄的洞道使火把光亮陡增,其余的猞猁惧怕火光,一时不敢再往洞里钻了。三人方才松了口气,但也知道猞猁必定守在洞口,出去躲不过一死,只好打起精神往金洞深处走,找寻别的出路。漆黑狭窄的洞道两边用木柱做了简单支撑,隔几步放置一盏油灯,均已油尽灯枯,没有一盏点得起来。洞壁凿痕累累、凹凸不平,地底岩层的一道道裂隙从顶部延伸而下,有的宽有的窄,在火光照耀之下,裸露的岩层中金光熠熠,尚有些许残余的岩金,可都是成不了形的金砾子,还不够塞指甲缝的。挖金的马匪当年在洞道中进进出出无数次,不可能还有落下的狗头金,洞道尽头却保不齐仍有些没挖完的金脉,当下加快脚步往前走,越走越觉得这个金洞太深了,似乎永远走不到尽头。

张保庆见火把只能照明身前几步,周围黑得伸手不见五指,隐隐觉得这条路凶多吉少,他不想吓到菜瓜,低声对二鼻子说:“生来反手的土头陀没准会妖法,他和马匪分赃不均,借跳庙破关的由头,把马殿臣连同手下诓到这个金洞中,趁机下了杀手,没想到冤魂缠腿,自己也被吓死在了摆放纸人的堂屋,这报应来得也太快了!”

二鼻子说:“马殿臣和土头陀的为人,我也只是听说,反正按老辈儿人所言,他们二人是一个头磕到地上的八拜之交,就跟刘关张一样,不求同生,但求同死。况且土匪之间最讲规矩义气,谁敢窝儿里反,大家先得联起手来弄死他。再说土头陀也不会妖法,他是从小跟了个盗墓偷坟的师傅,会看地脉,马殿臣在山里挖出的金子,全凭土头陀指点。你想想,他如果是个贪财的人,又何必将金脉指给旁人?”

张保庆仍有不解之处,又对二鼻子说:“有句话之前我就想问,既然土头陀会看风水找金脉,为何还跟他师傅住在坟洞里,衣服都是穿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那不是吃饱了撑的吗?随便挖一块狗头金出来也够师徒二人过上好日子了啊?”

二鼻子说:“那你是有所不知,天下人都知道关外金子多,可是你瞅瞅,咱附近这几个屯子里有谁是淘金的?那是因为淘金比上山打猎险难百倍,尤其是在过去,到老金沟里下苦的人,或是干活儿累死,或是半夜让狼掏了,好不容易挖到金子,下山途中让土匪打了闷棍的也大有人在,枉死的不知有多少,发财的可就那么几个。再者说,会看金不等于找得到金脉,还得有运气。当年土头陀带马殿臣逃出大牢,二人为了躲避官府追捕,一同躲到老林子里,马殿臣是大富大贵的命,这二位凑在一起,合该时运到了,无意当中看到了金草,顺地势挖下去,这才挖出了一条金脉。金子还有河金、山金之分,河金是河沟子里的碎金渣子,山里的金脉则不同,那是山金,挖顺了挖出来的叫狗头金,一个一个的大金疙瘩。马殿臣就是打那时候开始发了横财,从山上下来之后,改名换姓当了几年大财主,不承想被人认了出来,不得已再次躲入深山。此人跟土头陀是结拜弟兄,同过患难,共过富贵,又怎么可能自相残杀?”

两人胡乱猜测了半天,始终不得要领,无法确定大宅中的马匪失踪与挖掘金脉的洞道是否有关,既然想不出个子丑寅卯,只好不再计较了。张保庆一边走一边犯嘀咕,担心往前走有去无回,不觉放慢了脚步,等他再一抬头,已经与二鼻子兄妹拉开了五六步的距离,正想赶上前去,却见洞顶射下一道金光,罩在了二人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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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匪在天坑下挖出的金洞漆黑阴森,除了三个人手中的火把再没有任何光亮,洞顶却突然射下一道金光,惊得张保庆大叫一声,原地蹦了三尺多高。二鼻子和菜瓜听到张保庆的叫声,也让他吓得不轻,急忙转过身来,随即发觉到头顶上有响动,立即抬头观瞧,见洞顶岩裂中倒爬下一条大蝎子,鞭尾足有成人的手臂粗细,通体皆黑,形同倒悬的琵琶,末端蝎钩呈金色,让火把映得金光乱晃,巴掌大小的一枚蝎子钩,像箭打的一样冲二鼻子刺了下来。

二鼻子身子的反应远比脑子快,下意识举起柴刀挡了一下,只听“嘡”的一声脆响,如同金玉相击,撞得二鼻子往后直飞出去,在地上打了两个滚,心中骇异难以言喻:地底下怎么会有如此之大的蝎子?

山里的蝎子有两种较为常见:一种是棕褐色的草蝎子,尾巴是半透明的黄色,个头儿小,最大的超不过二寸,通常待在草棵子里,这样的草蝎子毒性小可以吃。另一种全身乌黑的山蝎子,可以长到一巴掌大小,毒性猛烈,习惯躲在枯树洞或石头下边。二鼻子经常捉草蝎子泡酒,山蝎子却不敢招惹,一不留神被蜇上一下,至少难受上十天半个月。骤然遇上这条一丈来长的金钩蝎子,不由得大惊失色,好在手中有柄柴刀,勉强挡住了倒刺下来的尾钩。从洞顶上倒爬下来大蝎子一下没刺中,又摆尾冲菜瓜而来。菜瓜和二鼻子一样,怕鬼不怕野兽,也会对付蛇蝎。她是手脚利落的猎户,身上穿的马匪皮袄虽显笨拙,应变却是极快,低头一闪避过了蝎子尾钩。眨眼这么一会儿,大蝎子已从洞顶上下来了,刚好落在三个人当中,头朝二鼻子兄妹,尾冲张保庆。三根火把前后一照,蝎子尾钩上金光闪闪。故老相传,金脉穿过的深山古洞中有金蝎,但是非常罕见,这东西周身黑壳如同玄铁,趴在岩裂中与四周融为一体,只有蝎尾上的钩子是金色,光亮亮夺人二目,明闪闪令人胆寒。

张保庆见蝎尾如同一条钢鞭,在眼前晃来晃去,抽到岩壁上“啪啪”作响,碎石直往下掉,真得说挨上死碰上亡,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俗话说“蜘蛛有头无有尾,蝎子有尾无有头”,蝎子也不是真的没有头,只是没有脖子不能扭头。金蝎盯住了前边的二鼻子和菜瓜,一时还顾不上张保庆。不过蝎尾上的大钩子可不长眼,甩到哪儿是哪儿。张保庆刚刚挣扎起身,突然一阵劲风扑面,只觉胸前一紧,身上的皮袄让蝎尾钩住了,好在穿得厚实并未伤及皮肉。金蝎发觉尾钩挂住了人,又转不过头去,急得在洞中乱爬。张保庆被蝎尾带得双脚离地,头部撞在石壁上,眼前金星直冒。而在这电光石火的一瞬之间,二鼻子看出金蝎头上有了破绽,怒喝声中一跃而起,倒转手中柴刀,狠狠扎在蝎子头顶。他这一刀使尽了全力,柴刀插入蝎子头部直没至柄。金蝎全身猛地一缩,把尾钩上的张保庆甩了出去。张保庆心说一声“不好”,火把也撒了手,双手抱着脑袋直飞出去,重重落在了二鼻子兄妹面前。菜瓜赶忙扶起张保庆,见他没摔吐了血才把心放下。再看洞中的金蝎,抖了几下便再也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