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第18/24页)
就在这个时候——
山坡上响起一阵尖锐的嘲笑声。
那嘲笑声的分贝之高之可怕,仿佛撼动了乎山里所有的草木,让乎山里所有的生物都为之惊悚颤栗,就连我全身都爬满了鸡皮疙瘩。
不要回头——
赶快逃...
无视本能的尖叫警告,我回头一看。
直到今天,我仍为当时的轻率举动感到万分后悔。不应该回头,不应该看的,如今再多的后悔都于事无补了……
事实上,我其实也不太清楚自己究竟看到了什么,因为前面的山路十分昏暗,在加上那个那个东西似乎拥有人类的视线无法判断的形体...我只能这么想了。
那个东西就站在山坡上,看起来虽然可以勉强归类为人类的形体,但是似乎又太扭曲了一点。头尖尖的,身体上长满密密麻麻,看了就恶心的东西,黑色之中夹杂着绿色,令人印象深刻。由于只看到那么一眼,所以是不是真如我描写的这样,我其实也没有什么自信……
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那个东西是一种非常邪恶的存在。
当然我马上就转身逃跑,一开始这么做不就好了——当我开始有余力后悔的时候,已经是很久以后的事了。在那个时候,我只知道那个正一面讪笑,一面在我身后穷追不舍。我好害怕好害怕,害怕得快要发疯了,一路连滚带爬地沿着坡道往下飞奔,事实上也真的跌倒了两次左右,还好都只是脚底踩空,屁股着地,并没有受到太严重的伤害,要是整个人往前扑,以头先着地的姿势滚下去的话,肯定会受重伤吧!而且还会被那个东西追上……
不对,搞不好那个东西已经追在我的正后方了,因为在我往前狂奔的过程中,一直觉得背后有一股强烈的压迫感,那种邪恶的视线,充满腥膻气味的鼻息、令人毛骨悚然的压力,一如芒刺般地扎在我的背上。
当事情演变到这种地步,我终于发现一件很严重的事,那就是在我出门之前,祖母帮我围在脖子上的那条白色带子不见了,我记得昨晚睡觉前被我拿了下来,然后……
遭了!当我想象有一只手咻咻地从背后伸出来抓住我的脖子,从步子上的穴道滑溜溜地钻进我的身体里,驱使我像得了失心疯似的疯狂大笑时,立刻从头顶凉到脚底,同时整个人往前扑。
幸好陡峭的山坡已经变平缓了,才免于一头撞进眼前的草丛里,但我还是一面尖叫,一面拔腿就跑。
眼前的路从斜坡变成九弯十八拐的山路,我顾不得摔得鼻青脸肿的危险,继续往前狂奔。然后不知道在转过第几个转角的地方,发现那个就站在我的前方,挡住我的去路,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我的悲鸣已经变成凄厉的尖叫声了。
9
接下来的事情,我其实不太想写。
因为自从礼拜一的清晨从三山出发,到第二天礼拜二离开乎山的这段期间,所有发生的事情都太不寻常了,也因此发生在那段期间里的恐怖体验始终历历在目地烙印在我的心上,反而是回到日常生活之后的记忆不知道为什么会变得暧昧模糊。
这对于我来说,真实痛苦的结果。
然而,又不能不写下后来在奥户的村子里所看到、听到的事,因为那些事,让我在那座山上、那栋房子里所经历过的体验变得更加莫名其妙、难以解释,所以还是得尽我所能地回想起来、并且记录下来。
我后来在乎山东边的山路上遇到了揖取家的当家主人力枚,他一面安抚着尖叫个没完没了的我,一面把我带回揖取家。换句话说,东边那条路是通往揖取家、而西边那条则是通往锻炭家的路。
我在揖取家脱掉脏兮兮的行衣,利用昨天剩下来的热水在浴室里冲了个澡之后,换上借来的衣服,在客厅里稍事休息,人家问我什么,我就回答什么。其间,力枚完全没有插话,只是静静地侧耳倾听,时而用眼神回应,表示他有在听。他和立一一样,看起来都是五十岁后半的年纪,就连身材中等但肌肉结实的体格也十分神似,但是和立一一比起来,力枚显得比较有威严。或许是他的威严让我感到很放心吧!我连一些非常细节的部分都一字不漏地交代清楚。
从对方的表情无法判断他相不相信我所经历过的怪事,但是,当我提到立一一家人平空消失的那件事时,他还是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开始有点慌张地提出各式各样的问题。
等到力枚终于理解我亲眼目睹的一家人集体失踪是怎么一回事之后,我继续说:
“我不知道立一先生他们为什么突然不见,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从放着门闩的家里消失的,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们肯定是从东边这条山路进入村子的。”
“可是这实在有点难以想象。”
力枚脸上虽然浮现出复杂的表情,但还是以非常冷静的语气回了我一句。
“为什么难以想象?”
“因为我昨天白天才去找过立一先生。”
“什么?您去过他们家吗?”
“正确地说,我还跟他儿子平人聊了一会儿...我那时候好像还把打火机忘在他们家了……”
我想起来了!在那个貌似壁笼的空间里,确实放着一个看起来很高级的打火机,当我把这件事告诉力枚的时候,力枚说:
“果然是掉在那里了,今天早上我就想可能是掉在那里了,本来想当作早饭前的运动,去他们家碰碰运气的。”
“可是我们在山路上遇到的时间是……”
“大概是六点四十分左右吧!不过,今天早上大概五点半天就亮了,我在那之前已经起床,并且也做好了出门的准备了。只是当我走出家门,正要走进山路的时候,大约是刚好走到被称为‘黑地藏菩萨’的地藏菩萨庙旁时,被我女婿将夫从背后给叫住了。”
这时我暗自感到奇怪,因为力枚总是给人一种从容不迫的感觉,但是在提到女婿的名字时,脸色居然微微地变了一下。
“然后我们就在那里站着讲了一个小时的话……”
“请、请等一下!也就是说,在二位站着讲话的期间,并没有任何人从山上下来……是这么回事吗?”
“嗯,就是这么回事。”
“既然如此,那他们就是走西边那条路啰...”
“我想那也不可能。正如你所看到的那样,要从那个悬崖下去实在是太危险 ,如果只有男人也就算了,但是还有女人、小孩跟老人,怎么想都不太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