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第5/8页)
“嗯。”我知道她想说什么,这个问题我也想过,“想得简单点,大概是想制造自杀假象。”
“可如果分析一下凶手的行动,不像是这种感觉。凶手造成有人翻过男女更衣室隔墙的假象,又把女更衣室的一部分储物柜弄湿。”
“你的意思是,凶手的目的在诱导我们误以为这是个密室阴谋?”
“我就是这么想的。”她说得很干脆,“凶手会想,再怎么巧妙地制造自杀假象,也总会被警察识破,所以去弄别的假象……这么想不对吗?”
“不,很有可能。”我告诉阳子,大谷通过追查那把在更衣室旁找到的小锁,找到了和北条雅美的推理相同的谜底。大概那把锁也是凶手故意扔的。“问题是,凶手为什么要准备这样的圈套……无论怎样,只要密室被打开,警察就会对杀人事件采取正式行动,这应该不是凶手希望的结果。”
“可是,当时凶手的处境很有利。”阳子的语气很自信。
“有利?”
“没错,因为这个圈套,真凶会被排除在怀疑对象之外。”
我想起了北条雅美解开的密室阴谋,应该是这样的:
一、堀老师打开女更衣室门进去。(这时,锁打开挂在门扣环上)
二、凶手偷偷潜至门口,用事先备好的锁换掉门上挂的锁。(四点左右)
三、堀老师走出更衣室,锁上已被掉包的锁。
四、在村桥出现前,凶手打开女更衣室门,之后在男更衣室作案。(五点左右)
五、凶手用木棍顶住男更衣室门,之后,翻墙从女更衣室入口脱身。
六、用原来的锁把女更衣室门锁上。
现在已经知道这推理不对,可舍弃它实在可惜。可以说,这是凶手下在棋盘上的弃子,究竟为什么?目的何在?
“你想,我是因为这错误的推理才有了不在场证明,既然如此,凶手大概也想利用这一点。”
“这样啊……”我终于明白了阳子的意思。这是在制造不在场证明。要实施这假想阴谋,凶手必须在堀老师进入更衣室的三点四十五分左右躲在附近,因此,凶手没有这段时间的不在场证明。阳子因为四点钟时在家而有了不在场证明。
“凶手当时显然在别处,因为这一点逃过了警方的追查。”
“反过来说,那段时间里确实有不在场证明的人反而可疑?”
“正是。”
“真是绝妙的推理,真没想到你竟这般慧眼独具。”这不是恭维。我不认为北条雅美和大谷想到错误阴谋纯属偶然,没想到它是伪装不在场证明计划的一部分。
“我就是因为假想阴谋才有了不在场证明,所以容易想到。”很难得,她竟有些害羞,“这点伎俩,大概警察也已经想到了。你把我在村桥遇害时看到的情景告诉警察了吧?”
她语气轻松,一见我吞吞吐吐,立刻变严肃了:“没说?为什么?”
我把视线投向远处,搪塞道:“别问了,我自有想法。”
“不行,看来你是不明白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唐突地说出这句话后,她好像想到了什么,点点头说,“啊,明白了,是不想说出我设计陷害村桥的事吧?别替我担心,反正在大家眼里,我就是那种女人,比这要紧的是找出真凶。”
“……”
“怎么不说话?”
我沉默是因为无法回答。确实,我没对警察说,刚开始是因为不想提及阳子陷害村桥的事,但后来有了更重要的原因—我觉得自己可能已经解开真正的密室之谜!
上星期六,在雨中,我发觉了阴谋的破绽。那是个令人震撼的瞬间。我极力想忘掉那个想法,拼命摇头,然而疑惑一旦萌芽,就不受意志控制,牢牢在心里扎下了根。
当时我就下定决心—这件事我要自己解决。
阳子抬起头,诧异地看着我的脸。我脸上一定写满了苦涩,好不容易说出口的话也结结巴巴:“你要……相信我。我会想办法的,在此之前你别说出来……拜托了!”
这对她来说大概是莫名其妙的要求,但她没再追问,而是微笑着点点头,像是想帮帮表情严峻的我。
这天晚上,大谷来到我家。令我印象深刻的,是他那平时松垮垮的领带打得一丝不苟,像在表达诚意。
“在附近办事,就顺便过来了。”他强调没什么要紧事。
他说在门口就行,我把他让到客厅,面对面坐下。说是客厅,不过是在六叠大的房间里摆了张茶几而已。大谷客套道:“这房子看样子挺舒服。”
警察突然来访,裕美子看起来很困惑,动作呆板地端上茶后便无所适从起来,结果躲进了卧室,也不管大谷说“夫人可以一起听”。
“你们好像还没有孩子,什么时候结的婚?”
“三年前。”
“这么说也该要孩子了,太晚生孩子会有很多问题。”大谷一边说着不相干的话,一边环视室内,像是在判断我们的生活状态。还好裕美子不在,当着她的面可不能提孩子。
“今天来有什么事?”我催促似的开口。他说没急事,我还是着急。
大谷表情严肃起来,在坐垫上正襟危坐:“进入正题之前,我想先同你说好,今天我不是作为警察,而是作为一个男人来找你,所以,希望你也不是以被害者,而是以一个男人……不,最好是一个教师的身份来听我说,可以吗?”
他的语气很坚决,又令人感到很诚恳。我不明白他的真正意思,但没理由拒绝,就答应下来。
大谷喝了一口茶,认真地问:“你认为高中女生在什么时候会恨别人?”
一瞬间,我以为他是在说笑,但他那与平时不同的谦虚态度表明,这问题是认真的。我有点困惑,答道:“突然来这么个问题还真是难回答,不是一句话能说清的。”
大谷点头,表情放松了一点:“想来也是。成年人的案件倒不见得会那么复杂。报纸的社会新闻版总有各种闹得沸沸扬扬的事件,几乎都能用色、欲、财这三要素来概括。但高中女生就不能拿这几点来套了吧?”
“不能。”我答得很干脆,“倒不如说,这三样东西和她们最扯不上关系。”
“那什么最重要呢?”
“这个……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否表达清楚……”我斟酌着字句说了下面这番话,同时脑海中浮现出好几个学生的脸庞,“对她们来说,最重要的应该是美丽、纯粹、真实的东西,比如友情、爱情,也可能是自己的身体或容貌。很多时候,更抽象的回忆或梦想对她们来说也很重要。反过来说,她们最憎恨企图破坏或者从她们手中夺走这些重要东西的人。”
“原来如此。美丽、纯粹、真实的东西……”大谷抱着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