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寄芳笺遥传故人影,绣樱柳难觅檀郎踪(第3/7页)
郑涵望着他,不觉心生疑窦,那舞厅里尚自灯火通明,不愁没有客人,自己已声称没有带钱,这车夫也太过热情了吧?正迟疑间,那人见事不谐,竟抬掌向他颈上扫来,郑涵虽不会武功,却生性机警,反应奇快,又早有防备,早闪身躲过。
此时不知从哪里钻出几个黑衣人来,一齐向他逼来,郑涵退至一角落里。
正危难间,只听有人高声喊道:“这几位朋友,手下留情!”
那几个人回头望去,原来是刘则轩,气定神闲地站在背后,那几人早闻听他的身手,不觉面有惧色,领头的人面呈难色,“我们夏部长有话要问这小子,请刘老板不要让我们为难!”
刘则轩微微一笑,“郑团长不是一直在卢军长手下,什么时候投到夏部长门下?”
原来他是卢嘉祥的人,却假称是夏疆门下。
那人见事情败露,撕破脸皮,四、五人一起向刘则轩欺来。
郑涵从地上捡起一块砖头,想要乘机暗助。
不想其是一个人返回身来,出掌便打,掌掌生风,郑涵扔起砖头向他砸去,他人一缩身,郑涵乘机躲进一旁的小巷。
那人紧紧相逼,郑涵正着急时,只见刘则轩走了过来,微微笑道:“兄弟,你回去对卢军长说,这位小兄弟有刘则轩在此相护,他想必不会为难你!”
那人见他气度从容,衣冠完好,想是那几个同伙加起来也不是他的对手,不敢再战,忙踉跄着退了出去。
郑涵大喜过望,抱着刘则轩笑道:“刘大哥,你真是及时雨!”
刘则轩见了他,忍不住有些好笑,“及时雨不敢当,只是你今晚的风头,也未免出得太大了!”原来是桑卫兰知道郑涵当晚惹祸不小,不说当众驳了两大公子的面子,单是与若希儿共赴香闺,也足以让众人妒恨了。
所以让刘则轩在外面等着他,以防不测。
郑涵适才未亲眼见到刘则轩施展武功,总觉得有些遗憾,“刘大哥,你这么快就打倒了那几个人?真是太厉害了,有时间教教我吧!”
“回去再说吧!”刘则轩笑道,“现在打你主意的人,可多着呢!”
两人上了车,郑涵的心里不停地思量:该怎样解释今夜的奇遇呢?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走进了若希儿的香闺,发生了什么事?什么都没有发生?有人会信吗?若希儿要找一个叫柳寒江的人,她凭借一条领带找到了自己,而柳寒江在五年前早已失踪,郑涵通过一本还未曾谋面的书认识了他的妹妹……离奇得连郑涵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
说给别人,会有人相信吗?
而刘则轩什么也没有问,他面色沉静,嘴角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他也知道,前方还有许多新的烦恼,在等待着他们。
曲终人散,月明影寒。
桑卫兰与夏谙慈回到“桑庐”,刚刚坐定,余妈便递来一封信,“桑老板,这是给您的。”
桑卫兰随手接过,“哦,谁送来的?”
“不清楚,有人送到门房的。”
素雅的淡蓝色小封,带着一种浓烈而奇特的香气,让人想起妖异而有毒的花。
桑卫兰皱眉,他不喜欢香水。
“这种香,我好像在别人身上闻到过,”夏谙慈低头思索,“是谁呢?”
别的香水目的是引诱,而它呢,只能让人联想到死亡。
桑卫兰拆开信封,朵云轩的暗花格子小笺,只有短短的一行字,桑卫兰看罢,面色凝重。
“你愁什么啊?”夏谙慈一本正经地说,“要么生下来,要么打下来!”
桑卫兰先是一怔,随即忍不住笑了,“胡说!”
他随手递过,原来是一个地址:稻香村二十号唐前燕(李楚岑)。
“李楚岑是谁?”这个名字,夏谙慈仿佛听过。
桑卫兰环顾左右,余妈与小芮皆知趣地退下。
桑卫兰点燃一支烟,有些出神地看着那火光的明灭,那使他想起了十六年前的那场大火,以及大火中被焚毁的,桑知非那些厚厚的卷宗,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烟,“花间四君子,你听说过吧?”
一些潜藏的记忆如火光电石般闪过,夏谙慈惊异得“啊”了一声。
桑卫兰有些惊讶地看着她,“怎么了?”
“我好像在哪里听说过,”夏谙慈蹙眉苦思,“不过,实在想不起了……”
“李楚岑在这个时候现身,”桑卫兰微微冷笑,“竟会有这么巧合的事?”
夏谙慈好奇心起,连连追问。
桑卫兰只得从头细细解释:
花间四君子,是二十年前沪上名噪一时的风流人物,皆是翩翩公子,青年才俊。
四人中有三人曾留过洋,回国后组“兴华社”,批评时政,倡导共和,一时间声名大噪。
四人于作为之外,更是多才。
其中“狷柳”周拂尘擅琴,羌管、琵琶、古琴以至西洋乐,无所不精;“修竹”柳忆眉相传为柳公权之后,法兼王柳,格局开阔,笔力雄浑,更别成一家;“病菊”李楚岑善画,尤擅工笔美人,妩媚细致,妙态传神,为当时一绝;不过个中翘楚,当属“雪松”东方楚,人谓面冠如玉,肝胆如雪。
诗书琴画,无不精妙,才冠当时。
亦有从政之能,指点江山,讽策时局,常有精辟独到之语,吸引了当时一群青年俊杰围绕身旁。
四人都出身世家,才情相仿,性情又相投,恃才傲世,人称花间四君子。
世人皆称四君子将大有作为,尤其是东方楚,可谓将相之才。
不料四人皆如流星火萤一般,转瞬一耀,只有东方楚去了日本,人所周知,但也不过在学术上略有建树,并无太大作为。
其它三人便若飞灰微尘一般,不知所踪了。
“竟然有东方楚?不会也和那个什么惨案有关吧?” 夏谙慈忙道。
桑卫兰笑而不答,点一支烟,殷勤递上。
夏谙慈接过,架式十足地抽了一口,却被呛得涕泗齐流,咳嗽不已。
她酒量惊人,却不太喜欢烟。
桑卫兰微笑地看着她,夏谙慈抽烟是出于他的怂恿,他只是觉得好玩儿。
“悯悯,我想问你件事!”他很少叫她的小名。
当然,一旦他突然和颜悦色起来,她也非常警觉,因为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说吧!”夏谙慈答应得很爽快,同时竖起耳朵听。
“悯悯,”他试探着说,“关于东方惨案,你听说过什么没有?”
“没有!”夏谙慈不悦,乘机掷掉那支讨厌的烟。
连她自己也没意识到,在潜意识中,她是相当讨厌“东方惨案”这四个字的。
夏谙慈排斥这件事!桑卫兰仍微笑,但心中一沉。
“找到李楚岑了,又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