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浴血(第4/5页)

听声音就是这人。于是刘思缈站到他身后:“你叫马笑中?”

马笑中一回头,舌头登时伸了出来,眼睛都不会眨巴了:乖乖,这个妞儿比郭小芬漂亮一百倍都不止!

“你是郭小芬的男朋友?”刘思缈问。

马笑中咽了两口唾沫,才能正常发音,嬉皮笑脸地说:“嘿嘿,暂时的,暂时的……”

“我就是刚才你打电话找的人,郭小芬不是有事,派你来差遣我的么?我来了,她呢?”刘思缈越说越来气,嘴茬子像刚在磨刀石上开过刃似的,“拿破仑说男人6点起床,女人7点起床,笨蛋8点起床——她在家给你孵蛋呢?”

话是损透了。谁知马笑中自封为郭小芬的男朋友,“孵蛋”二字在他听来,不但不以为忤,反而一个劲儿地点头:“她是起晚了一点,在家叠被子呢,让我先来这儿等你……”

“少胡扯!”档案室门口传来一声怒喝,正是姗姗来迟的郭小芬。

马笑中立刻迎上前去:“都怪我,不该这么早说出去。”然后朝那几个警察挥挥手,“都散了吧!”警察们一面往外走一面朝他挤眼睛,一副心知肚明的样子。

“都给我站住!”郭小芬气急败坏地把大家拦住,指着马笑中说,“这个人,根本不是我男朋友。”

“对对对,我不是她男朋友,出去别乱说啊!”马笑中将警察们请出档案室,转身一脸坏笑。

“呸!”郭小芬狠狠地啐他,“我男朋友在上海,你少动歪心眼!”

“我看你们俩倒挺般配的。”刘思缈冷冷地说。

“谁是郭小芬?”从门外走进一个四十多岁的警官,瘦高个子,半闭着眼睛,由于脖子向后扬得过分,显得喉结特别大,活像是扳机。

“您就是司马凉警官吧?”郭小芬走上前去,伸出手,“昨天晚上是我给您打的电话。”

司马凉却没有和她握手,依然背着手:“谁让你们查档案的?”

郭小芬见他毫无善意,把陈丹母亲一案的卷宗在他面前一拍,不客气地说:“当年的这起案件是你负责的吧?我们认为死者不是意外死亡,而是被谋杀的。”

司马凉扫了一眼那卷宗:“不错,是我负责的,不过,死因是什么,不是你上下嘴唇一碰随便说的。你有什么资格翻出以前的案子?你只是记者,不是警察!”

“我是警察。”马笑中插话了,“这案子跟公安部督办的系列变态杀人案有关,需要重新侦办。”

“马笑中!”司马凉轻蔑地说,“你的级别,不配和我对话!从你加入工作那天开始,就一直拿这个案子跟我纠缠不休。今天我把老话重新给你讲一遍:想翻案,门儿都没有!你再不老实点,我让你片儿警都当不成!”说着,他拿起卷宗,对目瞪口呆的档案室工作人员说:“收好,别再让不相干的人随便查阅。”

档案室的工作人员刚要从他手里接过卷宗,刘思缈上前一步,抢在手里。

司马凉勃然大怒,想冲她发火,但刘思缈只瞟了他一眼,目光中那一丝冰冷竟把他生生冻住了。

刘思缈一页一页翻过卷宗中的文件,逐字逐句地读,长长的睫毛一忽扇一忽扇的,节奏很慢。最后是现场照片,看得更加认真。

郭小芬走到她身边,指着其中一张照片低声说:“这上面的拖鞋有问题。”然后把自己的推理和实验过程讲了一遍。

“推理不能取代证据。”刘思缈面无表情地说,“我只相信证据。”

马笑中突然想了起来,对郭小芬说:“怎么没有看到呼延云,还有你的手机早晨一直关机是怎么回事?”

“手机没电啦。”郭小芬说,“至于呼延云,我早晨醒来,就不见他的身影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溜走的,连个纸条也没有留。”

马笑中笑嘻嘻的:“我还怕他欺负你呢,这肥水可不能流外人田。”

郭小芬懒得搭理他,见刘思缈把照片放下,凝视着天花板出神,便问:“你有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这一瞬间,马笑中和司马凉,两个人的目光同时集中到了刘思缈那雪白的面庞上。

刘思缈沉重地叹了口气,慢慢地说:“我要回到现场。”

椿树街,果仁巷胡同,灰楼,402房间。

郭小芬、马笑中、司马凉,还有分局的一位副局长带着两位干警,以及一位现场摄像人员,都集中在这并不宽敞的两居室里。

确切一点说,是集中在发生命案的北向小屋里。

之所以集中这么多人,是因为事情闹大了。在分局档案室里,郭小芬和司马凉发生激烈的争吵,一个说案情有疑点应该回到现场重新勘验,一个说案件铁证如山就是意外死亡无须回到现场!

争吵的声音越来越大,惊动了许多干警围观,包括分局主管刑侦的副局长。

赶巧这位副局长曾经和刘思缈一起参加过市公安局的一次业务培训,一见之下,惊为天人,是她的铁杆FANS,所以支持回到现场。司马凉虽然老大不愿意,也没有办法,瞪着刘思缈,嘴里不住地嘀咕:“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看你还能发现什么!”

这也是包括郭小芬在内的所有人心里的疑惑。

再一次走进402房间,马笑中突然一阵紧张,粗糙的掌心渗出汗来。六年了,他一直想弄明白,少年时代深爱过的那个单纯、善良的小妹妹,为什么突然堕落?她妈妈的死,究竟有没有冤情?今天,这一切真的能破解吗?

人都会集齐了,刘思缈才走进这间小屋,步履从容,神色平静,仿佛是一幕大戏的主角。

“我仔细看了卷宗里的文字资料和照片。”刘思缈说,“案子已经是六年前的了,想重新审查,有一定的难度。毕竟现场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当事人中,贾魁不知去向,他的女儿陈丹又躺在医院里,手不能写,口不能言。仅仅从审讯记录上看,并没有什么问题,死者的死因确实是意外死亡。”

小屋里一片沉静。

司马凉的脸上浮现出得意之色。

刘思缈问司马凉:“你是这一案件刑侦工作的总负责人,我想问,卷宗里的文件和图片是否都是真实的记录?”

司马凉拍着胸脯保证:“绝对没有问题。”

“那么,你呢?”刘思缈把身一转,问那个现场摄像人员,“卷宗的照片拍摄这一项上,有你的签名。”

“是我拍的。”他点点头,“我百分之百保证这些照片的真实性。”

“那么好。”刘思缈把照片递给那位仰慕她的副局长,“请您看看这张照片,告诉我,上面显示死者的血迹集中在哪些地方?”

副局长看了看,谨慎地说:“集中在四处:暖气片的顶部,就是死者头部磕撞的地方;还有暖气的下面,死者歪着头靠在暖气片上,血从她的后脑流出,淌了一地;还有墙壁上和天花板上喷溅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