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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西敲了敲门,往后一站,纱门“啪”的一声关上。见等不到响应,她将双手圈成杯状,放在窗户上,试着让视线穿过白色蕾丝窗帘看进去,结果还是没见到人影。她沿着阳台走到房子的侧面,倾身在栏杆上。独立车库前方的车道上,停着一辆最新款的本田思域。

她大声叫门,但仍没人应门,她想想又转身朝阳台阶梯走去,正打算走上去时,目光瞥到窗户里有个人影穿越客厅而来,然后大门就打开了。

“崔西。”

“哈啰,霍尔特太太。”

“我就知道有敲门声。刚才我在后面绣花呢。好久没见到你了,真是稀客。你这次回来有什么事吗?”

“嗯,要处理一些跟老家的房地产相关的事情。”

“我以为你已经把房子卖了。”

“只剩下收尾的小细节。”她说。

“你一定很舍不得。哈雷跟我每次去你家串门时都好开心,尤其是你家办的圣诞派对,特别好玩。来,快进来,天气冷,别站在外面吹风。”

崔西在踏脚垫上擦擦鞋底,然后走进玄关。屋里的陈设简单而整洁,一个个相框立在壁炉台及餐厅碗橱上方的花布杯垫上。展示柜里摆满了瓷娃娃,可见房主的喜好。崔西打量着体格高大厚实、有着银色短发和同色眼镜的霍尔特太太,她应该有六十几岁了,却依旧喜爱弹性裤、宽大的毛衣和色彩缤纷的珠链。当年莎拉失踪后,卡萝•霍尔特就自告奋勇到美国退伍军人协会大楼,为搜山志愿者制作三明治。

“你现在在做什么?”霍尔特太太问,“听说你搬到西雅图去了?”

“我现在是警察。”

“警察,噢,你的工作一定很刺激。”她说。

“它有它吸引人的地方。”

“请坐,我们聊聊。想喝点什么吗?水还是咖啡?”

“不用了,霍尔特太太,谢谢。我不渴。”

“拜托,孩子,你够大了,可以直呼我的名字,叫我卡萝吧。”

崔西坐在客厅里的一张深红色沙发上,其上放着几个针织靠枕,其中一个编织出房子大门的图案,同时还配有“甜蜜的家”的字样。卡萝则坐在附近的一张椅子上。

“你怎么会想到来看我?”她问。

“我正打算开车回西雅图,路过哈雷的维修厂时,想找他聊聊,结果维修厂好像关掉了。”这句话半真半假,她本来就计划回来一趟,但不是为了处理父母留下的不动产。一个月前,她追查到莱恩•哈根的前雇主,发现了一些很有趣的文件,随后想到或许能在哈雷•霍尔特这里找到更多相关资料,给她更多的启发。

“崔西,很遗憾,哈雷六个多月前过世了。”

崔西瞬间泄了气,无比失望,“卡萝,我不知道这件事,请节哀顺变。他的死因是?”

“胰腺癌。癌细胞侵入淋巴结,医生束手无策,无法阻止癌细胞扩散。好在他受苦的时间并不长。”

崔西回想起每次开车去维修时,哈雷总是咬着香烟,迎接她的到来。“抱歉。”

“没什么好抱歉的。”卡萝紧抿着嘴唇微微一笑,但眼眶已噙满了泪水。

“这段日子你还好吗?”崔西问。

卡萝认命地耸耸肩,把玩着项链,“是很难熬,但我会想办法找事做,尽力过好每一天,不然又能怎么办?噢,我干吗跟你说这些,你遭遇的不幸已经够多了。”

“没关系的。”

“孩子们都会带孙子孙女来看我,给了我很大的安慰和支持。”她双手一拍,打了自己大腿一下,“跟我说说,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想找哈雷聊什么呢?”

“其实,我是想找他聊聊工作上的事。镇上几乎所有人都找哈雷修车,对不?”

“是啊,你父亲就是他的固定客户,哈雷一直很感激詹姆斯对他的信任。没想到会发生那种事,詹姆斯真是个好人。”

“你知道哈雷都向谁采购汽车零件吗,卡萝?”

卡萝的表情仿佛崔西问了一个关于量子理论的问题,“不知道耶,我很少问他工作上的事,孩子。我猜他应该是跟很多不同的店家买的吧。”

“我记得他办公室里有几个柜子。”崔西终于把话题带到了自己的真正目的上。

卡萝的双手往空中一摆,“那间办公室乱得要命,但哈雷就是能找到他要的东西,他有自己的做事方法。”

“他是什么时候关掉维修厂的?”

“退休的时候关的。他本来期望儿子能接手,但格雷克有自己的计划,大概是三四年前吧。”

“你还留着维修厂的钥匙吗?”

她一挑眉,“不太清楚,应该还在吧。但你想进去找什么呢?”

“我只是好奇一些事情,卡萝。我知道我的要求听起来很怪,但我希望能翻阅哈雷的文件记录,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

“如果能帮上忙,我一定帮,甜心。但你在维修厂是找不到你要的东西的,因为哈雷关掉维修厂后,就把那里清空了。”

“我刚才经过维修厂,从窗户望进去时也是这样觉得。但我再仔细一想,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所以才试着来问问看。看来,我应该放你回去绣花,我也该准备回西雅图了。”崔西丧气地说。

“你不看文件记录了吗?”

“啊?”

“你刚才不是说想翻阅他的文件记录吗?”

“你不是说都被他清空了?”

“哈雷?你也看过他的办公室,那个人从来不丢文件的,一张都不丢。但你可能要花很长时间才能翻完。”

“那些文件在这里?”

“不然我干吗把车停在车道上?哈雷把文件全搬回了家,就堆在车库里。他一直说他会整理,但后来就生了病。而且老实说,如果你没提起,我都忘了它们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