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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拉克拿起公文包和椅子上的外套,起身打算离开卡洛威的办公室时,桌上的无线电响起。阿姆斯特朗的声音传了过来,但由于太过嘈杂,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卡洛威转动频道调节器。

“罗伊,你在吗?”芬利似乎是在车上讲无线电,但车窗是敞开着的。

“我在。”卡洛威回应,无线电那头随即传来闷闷的雷声,但他很快就辨识出那是爆炸声。日光灯闪了闪,昏暗下来,接着完全不亮了。看来是变压器烧坏了。卡洛威低声咒骂,跟着就听到发电机“咔嚓”一声启动,发出像飞机引擎准备起飞时的轰隆声。日光灯又亮了起来。

“警长?”

“这里刚才断电了。等等,发电机还在运转。你的声音断断续续,我听不清楚你在说什么。”

“什么?”

“你的声音断断续续的。”日光灯昏暗下来,随即又明亮起来。

“暴风雪越来越大了。”阿姆斯特朗叫着说,“狂风……你必须过来一趟,罗伊。有东西……你需要……这里。”

“等等,芬利。再说一次,重复,再说一次。”

“你必须过来一趟。”阿姆斯特朗说。

“去哪里?”无线电又发出“咔嚓”一声,杂音越来越吵了。“哪里?”卡洛威又问了一次。

“德安吉洛•芬恩的家。”

狂风刮倒了大树,吹断了所有电力供应。雪松林镇的市中心像座死城,大风扫着飞雪,人行道的积雪堆得高高的,街灯和橱窗都幽暗无光。市中心外的住家里也同样漆黑,这表示整座小镇都断电了。

雪片拂过挡风玻璃,在休旅车圆柱状的灯光内飞旋。车灯奋力照射着被暴风扫下、散落在马路上的树枝,丹只能慢速前进,还必须时时小心、东躲西闪。快接近榆树林大道的转角时,他注意到一根电线杆顶上有火光窜动,像远方的一支火把。是变压器。那说明了小镇一片漆黑的原因:整个雪松林镇的输电网断了。小镇并没有备用发电系统,市议会几年前否决了这项昂贵的城镇升级提案,他们的理由是大部分住家都有自己的发电机。不过话说回来,备用发电系统当然也不能解决山中小镇手机信号差的问题,尤其是在狂风暴雪的日子里。

丹把休旅车开上自家车道,看见残留在积雪里的胎痕,却没看见崔西的斯巴鲁,不禁担忧起来。他看了看手机,完全没有信号,试图打给崔西时,只听到“嘟嘟”声。

她到底能去哪里?丹纳闷着。

他打开置物箱,拿出手电筒打开电源。踏上车道时,雷克斯和福尔摩斯开始狂吠,等他快接近屋子时,叫声更是激动。“等等。”他大叫着,打开了门,准备好迎接将近一百三十公斤的撒娇招数。“好,好。”他一边轻拍着它们,一边拿着手电筒扫射屋内,看到崔西的公文包挂在厨房料理台前的高脚椅背上。“崔西?”

没有人响应。

“她呢,儿子?”

三十分钟前他才跟她通过电话,她跟他说一切正常。

“崔西?”他叫着她的名字,一间间地找着,“崔西?”

他的手机仍然没有信号,但他还是拨了电话,没有接通。

“留在这里。”他命令福尔摩斯和雷克斯,然后打开前门,两只狗显然都没有兴趣跟他去车库。到了车库,丹插上可携式发电机的插头,他之前已把发电机接上屋子的主配电板。

回到主屋时,电视已经有电了,不过呈静音状态。他拿起咖啡桌上的半瓶啤酒,酒瓶依然冰冰的。他解除了电视的静音状态,本地的天气预报正借图表说明暴风雪的大小、行经路线和高低气压系统,并预测明天早上的积雪将超过四十五厘米。

“雪的问题不大,真正的问题在不断加剧的暴风。”播报员说。

“不会吧,福尔摩斯。”丹说。福尔摩斯听到自己的名字,低呜一声回应。

“根据近期的回暖和结冰的情况来看,这场暴风雪会造成电线结冰,并且可能压断树枝。也许已经有人看到马路上到处都是掉落的树枝,或者听到树枝断裂的声音。我们已收到通报,因为一个变压器着火,造成了雪松林镇几乎全镇断电。”

“我要听我不知道的。”丹说。

电视画面一转,回到坐在播报桌后的主播身上。

“我们会持续关注天气状况,为您带来最实时的冬季暴风雪发展。”丹放下遥控器,朝厨房走去,“现在,我们刚刚收到最新消息,雪松林镇松顶路有一起火灾事故。”

丹立刻聚精会神。他是小镇长大的孩子,自然知道那条路,不过勾起他回忆的不是童年时的熟悉感,而是近期的某件事。

“消息来源说,镇警官和消防人员很快就到达了火灾现场,并且控制住了火势,不过那栋民宅已被烧得面目全非。镇警察局的发言人指出,那里至少住着一位老人家。”

回忆接上了。他寄出的那份没有成功的传票,用的就是那个地址——他用那张传票强迫德安吉洛•芬恩出席定罪救济听证会。他突然感觉身体冰冷,胃里翻搅着。他又看了一眼崔西的公文包,然后抓起车钥匙就往大门冲去。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才看到崔西贴在门把上的便条纸。

阿姆斯特朗的警车和两辆消防车车顶上的警灯不停地旋转,送出一阵阵红、蓝、白交织的耀眼光芒,与此同时,卡洛威驾车驶下街区,朝德安吉洛•芬恩的平房而去。雪佛兰警车的车灯照着凸出于屋顶残骸的焦黑梁柱,那看上去就像被啃得一干二净的动物的肋骨。

卡洛威把休旅车停在两辆消防车中较大的那辆后面,然后下车。消防员正在收回水龙带,他东躲西闪地从他们之中穿过。阿姆斯特朗站在门阶上,一看到卡洛威,立刻低头冒着狂风飞雪朝他走去。他们在尖桩篱笆前碰头,部分篱笆已被破坏,好让水龙带能接上平房附近的消防栓。阿姆斯特朗竖起了巡警外套的领子,帽子两侧的耳罩在下巴处舞动着。

“他们查出起火原因了吗?”卡洛威在狂风中大喊。

“队长说,闻起来像是某种促燃剂引起的,比如汽油。”

“哪里?”

阿姆斯特朗眯起眼睛,冰雪附着在包住脸庞的毛绒上,“什么?”

“他们知道起火点吗?”

“在车库,他们猜测是发电机。”

“找到德安吉洛了吗?”阿姆斯特朗偏头并拉起一边的耳罩,卡洛威靠过去,重复一次,“找到了德安吉洛吗?”

阿姆斯特朗摇摇头,“他们才刚把火扑灭,现在正在分析火灾现场是否安全,能不能进入。”

卡洛威走进篱笆门,阿姆斯特朗跟着他来到房子正面的阳台上,两位消防员正在那里讨论火情。卡洛威直呼菲尔•隆科斯基的名字,打了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