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莎拉抬起了头,听着门转动的声音在矿坑内回荡。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回来了。他通常都是灯泡没电时才会回来,但现在灯泡依旧放射着昏黄的光。

她连忙收拾一切,快手快脚地捡起混凝土块,把泥土拨进挖出的洞里。灯光越来越弱,她看不清楚是否收拾干净,不过也没时间检查了。她把锥子塞回洞里,把土拨回去,拍平。

她把地毯铺好,背靠着墙坐正,刚捡起他给的平装书假装阅读时,门就被推开了。埃德蒙•豪斯走了进来,他把一个塑料袋放在折叠桌上,然后握着发电机的把手旋转。灯泡亮起,惨白的灯光刺得莎拉眯起眼睛。

豪斯转过身来。今天他盯着她的时间似乎比较长。他的视线移到那块地毯上,在灯光下,她看到自己并没有把它完全铺回原位。

“你在干吗?”他问。

她耸耸肩,举高书本,“还能做什么?重头再把每本书读一遍啊。都已经知道结局了,再读一次真是没劲。”

“你在抱怨?”

“没有,只是说出心里话。也许你再找几本新书过来会好一些。”

她估算自己已经被关在这里七个星期了,由于没有窗户,根本无法分辨白天黑夜,但她用豪斯的行动来计算日子:他一离开,就算一天,她就在墙上划一条线。他是在8月21日星期六绑架她的,如果没算错,今天应该是10月11日,星期一。

大约是被关在这里一个月后的某一天,她在一根梁柱下发现一柄半埋在土里的铁锥。以前矿工都会推着小推车,沿着铁轨把银矿运送出去,她猜想这铁锥应该是用来固定铁轨的,锤体约二十五厘米长,平头,必定是为了方便铁锤敲打而设计的。她用它来凿开被豪斯拴在墙上的铁盘后面的混凝土。铁板的螺栓现在已经有些松动,因此她可以把锥子伸进去挖凿,这样就不会被豪斯发现。如果能松动铁盘,也许就能把它拆下来。

“拿到补给品了吗?”她问。

他摇摇头,表情看起来既苦恼又难过,像个小男孩。“为什么没有?”

他弯身撑在桌子上,手臂的肌肉鼓起,“卡洛威又来找我。”

希望之光燃起,但她赶紧恢复镇定,“那个混蛋这次又要干吗?”

“他说他有一个目击证人。”

“真的?”

“他是这么说的。他说他的目击证人在郡道上看见我和你在一起。我不记得有人经过,你呢?”

莎拉摇摇头,“我也不记得有人经过。”

他双手使劲一推,整个人离开了桌子,朝她走来,说话的声音越来越愤怒。“他说谎。我知道他在说谎。但他说现在有了目击证人,证人的证词足以让他们拿到搜查令。你觉得他会找到什么?”

她耸耸肩,“什么也找不到。你说过你很小心。”

他伸手过来,手指轻抚着她的脸颊。她害怕得想躲开,但还是克制住冲动,以免激怒他。“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她摇摇头。

“我想他们在设计陷害我。”他放下手,走开,“他们能找证人诬陷我,就可能伪造证据来试探我。你知道这表示什么吗?”

“不知道。”

“这表示今天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她焦虑起来,“他们不会抓到你的。你太聪明了,一定能想办法打败他们。”

“如果他们作弊就不行。”他叹口气,摇摇头,“我叫卡洛威去死。我还告诉他,我把你先奸后杀,尸体埋在山上了。”

“你为什么骗他?”

“耍耍他啰。”豪斯一边说,一边来回踱步,情绪也越来越激动,“反正他不能证实,我要让他抱着内疚过下半辈子。我跟他说,我永远都不会说出把你埋在哪里。”他大笑出来,“你想知道最精彩的是什么吗?”

“什么?”她越来越焦虑。

“他没有录下我们的对话,现场只有我们两个。他压根没法证实我说过那些话。”

“我们可以离开这里。”她假装兴致高昂,“我们可以去别的地方,永远消失。”

“嗯,我也想过。”他从塑料袋里拿出几件衣服。她认出那是她的衬衫和牛仔裤,她以为他把它们都烧了。

“我帮你洗过了。”他说。

“为什么?”

“不跟我说谢谢?”

“谢谢。”她搞不清楚他的用意。

他把衣服丢在她脚边。看到她坐着动也不动,才说:“去把它们换上,你不能穿成这样离开。”

“你要放我走?”

“卡洛威在后面穷追猛打,我不能再把你关在这里了。”

莎拉拉下他给的连衣裙,任由连衣裙滑落到地上。她踏过地上的衣服,全裸着站在他面前。他看着她捡起牛仔裤穿上,裤子松松地挂在她的臀部。

“我应该是瘦了。”她的肋骨和锁骨都更明显了。

“你还要再瘦一点,”他说,“我喜欢你瘦瘦的。”

她伸出双手,“手铐。”

他从口袋里拿出钥匙,打开了左手的手铐。她将左手套进衬衫袖子里,等着他重新铐上手铐,但他又解开了右手的手铐,手铐和铁链一起掉到她的脚边。七个星期了,她的双手终于自由。她穿上衬衫,一边扣扣子,一边设法让自己冷静下来。

“我们要去哪里?”她问,“我们可以去加州。那里很大,他们找不到我们的。”

豪斯走到柜子前,把罐子里的翡翠耳环和项链倒出来。他捡起崔西的黑色牛仔帽,似乎思考了一下,又把它放回柜子上。他把首饰交给莎拉,“把这些戴上吧,我没理由留下它们。”

她把眼泪挤回去,“你要放我走?”

“我知道该来的还是要来。”

眼泪从她的脸颊滚落。

“别哭。”

但她就是停不下来。她要回家了。“我们什么时候走?”她问。

“现在,”他说,“现在就走。”

“我一个字都不会说的,”她说,“我保证。”

“我知道你不会。”他朝门扬了扬下巴,看到她在犹豫,又鼓励她,“走啊。”

她用尽全力不让自己跑起来,但她实在太渴望离开这里,渴望再一次呼吸新鲜空气,仰望天空,聆听小鸟啁啾,感受树木的芬芳。她试探性地朝门跨出一步,又回头看看他。豪斯面无表情,像戴了一副面具。

莎拉又跨出一步,脑海中全是和姐姐、爸妈重逢的画面,幻想着在家里、在自己的床上醒来的幸福。她一直告诉自己,这一切只是一场梦魇,她绝对不会活在埃德蒙•豪斯带给她的阴影下,她要走出来,重新掌握自己的人生。她要回到学校上课,毕业后回雪松林镇定居,这一直都是她和姐姐的计划。

因为太兴奋了,她没听到背后的豪斯捡起了地上的铁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