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一个电话(第6/6页)

谷平的眼珠在眼眶里转了两圈,问道:

“你卖的东西里有没有刀?”

陈女士点头。

“有啊,切菜刀、冷冻刀,水果刀,什么都有,连锯子、斧头都有,哪天你来我们店看下就知道了,什么都有。我们这样的店靠的是薄利多销,所以货物品种就得备齐全。”

谷平沉思了一会儿又问:“陈女士,你能不能回想一下,在二十日和二十一日两天中,有没有客人两次光顾过你那家店,”

两次光顾的客人?我疑惑地看着谷平,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陈女士想了半天,忽然睁大了眼睛。

“要说两次来我们店的,倒还真有。”

“哦?是什么样的人?”谷平连忙问。

“是一对夫妻模样的人,听口音不是我们本地的,打扮得比我们这儿的人时髦。我对那个女的印象特别深,因为她说话很冲,不讨人喜欢,还抽烟。”陈女士似乎整个人都已经放松下来了,她捋了捋额前的头发,又喝了口水道:“其实她第一次是来借厕所的。本来嘛,人有三急,就算帮个忙,借她用下厕所也没什么,可她一开口就问,用厕所要多少钱?我听了马上很不高兴,她这么说,好像我们小地方的人除了钱什么都不认似的,后来还是那个男的说好话,我才同意让她用厕所的。谁知道用完后,她还抱怨我们家厕所灯光太暗,更可恶的是,她还把烟头扔在马桶边。真是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还城里人呢!哼!”

我一听就觉得这女人很像薛宁?

“他们第二天又来了?”谷平目不转睛地盯着陈女士。

“是啊。快五点了,我都已经要关门了,他们突然跑来了,买了一堆刀具。”

谷平的眉头皱成了一团。

“有哪些刀具?”

“有两把冷冻刀,两把锯子和一把斧子。付的是现金,不过是那个女的付钱,我觉得,他们家好像是女的管钱。”陈女士记得很清楚。

谷平下一步做的,就跟我想的一样了。他找来了薛宁夫妇的照片。

“陈女士,请你仔细看一下,你说的那对夫妻,是不是这两个人。”

陈女士皱起眉头盯着照片看了很久。

“有点像,不过……”她好像拿不定主意。她指了指照片上的薛宁说:“这个女人的长相我没把握,因为照片上她在笑,但她在我店里可没笑过,但这个男人很像。这个男人很会笑,而且好像就是这个发型,就是眼睛好像比照片上大……”她把照片还给了谷平。

“谢谢。”谷平道。

“没关系。我可以把小虎带回去吗?”

“当然可以。”

这时我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那三位负责认人的女士已经离开了办公室。我相信她们给出的答案应该跟我的直觉相同,陈女士不是神秘的“陆小姐”。

陈女士回去后,我跟谷平也准备打道回府。我们在县警察局的接待室碰到了林小姐。谷平关照警察局的同仁特意留住她,所以她有些不高兴。

“为什么单单把我留下?我犯了什么法?”她劈头就问谷平。

“你没犯法,是我有事要求你。”谷平低声下气地回答。

“什么事?”

“想请你陪小亮去一次县医院。”

谷平的回答令我大吃一惊。我发现他现在好像已经成了我肚子里的蛔虫,连我没提过的想法,他都能随随便便猜出来。我现在明白为什么他没什么特别的好朋友,也没爱人了。太聪明的人有时候就像针一样尖锐,跟他交往,随时都可能被刺痛。

“小亮,你生病了?”林小姐朝我看过来,关切地问道。

“不,我没病,”我望着谷平,“我想去县医院打听一下我爸的事,几个星期前,他曾经到县医院看过病。我想弄清楚,他去检查什么。”

又被我猜对了,谷平脸上的笑容,似乎就在说这句话。

“我已经事先让县警察局给你开了张介绍信,你可以凭介绍信,随时调查你父亲在县医院的病历或检查报告。”他拿出介绍信交给我。

“谢谢。”

林小姐朝谷平露出赞许的微笑。

“谷平,这次你想得真周到。”

“其实小亮自己不去,我也会去的。但是既然他现在已经来了……再说,我又很忙,只好让他自己去了,”被赞扬的谷平脸上显出几分尴尬,“嗯,信文,让你陪他去是因为我觉得这种时候,最好不要让他单独行动,怎么说,他也是家属,再说,我希望你们查完病历,再去查一查最近有没有送到医院的……嗯,无名尸……”他的声音越来越轻,好像不想让别人听清他在说什么,但我和林小姐都听清楚了。

“无名,你说是无名……”林小姐硬是吞下了那最后一个关键字,随后又有些惊慌地看了我一眼。看她这副担惊受怕的样子,真不知道碰到事情后,是谁陪谁。

“其实我一个人就可以去。”我说。

林小姐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语气突然又坚决起来。

“小亮,我们是不是朋友?”

“是。”

“既然是朋友,在这种时候我就应该在你身边。你不用担心我,我也是见过世面的,不信你问谷平。”她朝谷平瞥了一眼。

谷平适时插进话来。

“难道我从没跟你说过我跟信文在一条船上经历的连环杀人事件?(详见《幽灵船》)”

“没有。”

他们还一起经历过这种事?真让我意外!

“那我可能是忘了。总之,信文不是弱女子,她会帮你的。”谷平打着哈哈说。

“哦,那好吧。”我道。

林小姐笑起来。

“不过,我也不一定能帮上忙,因为我相信情况不会那么糟。”她用她那一贯乐观开朗的声音对我说。

我知道她这是在安慰我,所以也只能朝她笑笑。

“但愿如此吧。”我说。